王三伯黑著臉將趙氏訓斥了一番之後,轉頭就找上蘇微微,將此事儘數告知。
蘇微微還未如何,光宗耀祖就氣炸了。
“她們怎麼能如此沒良心?白眼狼!果然是白眼狼!”王延光氣得狠了也隻是罵人白眼狼,再多卻是罵不出來了。
王延宗也是罵罵咧咧,“就不應該帶著她們一起走的,如今便宜得了,竟然還要罵娘!一群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臭八婆!”
“他娘的一天不罵就賤得慌!我現在就過去罵死她們!”王延祖擼起袖子就要往外衝,卻被王延耀攔下了。
“老三,你攔著我做什麼?!”
“我們是男子,對上女子總是吃虧的。”王延耀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而且,這一次罵贏了,她們下次就不會再說了嗎?所以,咱們要找準源頭,一擊必中。”
蘇微微全程聽著,麵露讚賞。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麼?”
得到她的鼓勵,王延耀的腰板都挺直了不少,道:“與其找那些女子罵架,不如直接去找她們家的當家人。”
“然後呢?”
“先是在揍一頓,然後再搶先一步,在大庭廣眾之下將此事說開。”
蘇微微滿意了,“說的不錯。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處理了,老大、老二和老四,你們平時多向老三學習,學他如何思考、行事,學得會就多學,學不會就聽他指令。”
王延光、王延宗和王延祖點了點頭。
剛才聽娘和老三這麼一問一答,王延光仍舊一頭霧水,但是王延宗和王延祖都生出了一點自己的想法。
王三伯在一旁瞧著,見蘇微微已經安排下去,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之後,他回家叫上自家人私下說了一通。
趙氏知道自己是聽多了彆人的風言風語而胡思亂想,在說出口的那一刻就知道錯了。
而如今,她在兒子兒媳麵前被丈夫指責,心裡羞窘得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王三伯一番敲打後,自家上下都定下心來。
現在,就看光宗耀祖四兄弟怎麼收拾彆家人了。
很快,他們都看到了。
也分外慶幸他們不在其中。
光宗耀祖四兄弟的動作很快,當天就找到了那幾家說閒話的婆娘家裡,把她們家裡的男人狠狠揍了一頓,然後當晚的集體晚飯時,王延祖當眾說明此事。
“這次隻是警告,再有下次,不是她們家走,就是我們家走,希望所有人都能以此為戒,好好反省!”王延耀冷聲警告。
是選一群隻會說壞話的婆娘,還是選能帶他們在深山裡活下來的蘇微微,但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選錯。
臉丟儘了,又被家裡的男人打罵了一頓後,一群婆娘也不敢再亂說話了。
蘇微微頓時覺得隊伍帶得越來越舒心了。
眾人日夜兼程,也不知道翻越過多少座山,隻知走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才終於再次看到了官道。
不過,之前差點遭遇北蒙軍,蘇微微等人非常謹慎。
在附近守了將近三天,發現經過的都是平民百姓後,蘇微微這才帶著一村人走出山林。
“娘,看!是城池!”王延祖的眼睛最尖,一眼就看到了遠處的城池,頓時興奮大叫起來。
蘇微微心裡鬆了一口氣,“終於到了。”
雖然在山林裡,他們不缺肉菜,但是能找到作為主食的食物實在太少了。
短時間還成,若長時間不吃主食,身體會受不了。
在進城之前,蘇微微就和所有人明說了,他們的目的地不在此。
如果有人想留下,便留下。
但是,她會帶人繼續南下。
眾人私下一問,大多數的人都決定繼續南下,但也又不少人想留下,特彆是之前被當眾斥責過的那幾戶。
因為家中婆娘說錯話,連帶著他們一家子都被人疏遠,所以他們想留下來,不再跟大部隊走了。
蘇微微見此,並無異議。
王三伯作為村長,也跟著那幾戶人家去衙門配合他們更改戶籍。
見有人選擇留下,蘇微微和王三伯都不阻攔後,不少人心動了。
一下子,人便少了一半。
最後,蘇微微讓人一統計。
好家夥,五百多人的隊伍一下子變成了兩百人。
王三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若他們人多,南下找到地方便能自成一個組織,哪怕當地人排斥外來者,他們也不用怕,但如今人員銳減,讓他十分不安。
蘇微微卻安慰他,“交友之道,貴在精而不在多。若留下的人願意相信我,我定能帶他們南下,過上安穩幸福的生活,但如果他們不相信我,那我何必勞心勞力?”
王三伯見她心中有數,便也放平了心態。
蘇微微在這個城池逗留了三天。
三天之後,她帶著決心跟隨的兩百人一同離開,繼續南下。
一路上風餐露宿,雖然辛苦,但也逐漸習慣。
眼看著夏去秋來,眾人心中都不由生出了一絲急切。
若是在冬季來臨之前,他們都沒找到地方安定下來的話,該如何度過寒冷的冬日?
這時候,有人開始後悔,想著當初留下的話,會不會是更好的選擇?
然後,他們就跟著蘇微微來到了蘇河港口。
聽聞新都已定,想要前往就必須要走水路,若要走陸路……路程不僅是水路的三倍,而且還會經過戰亂區。
所以,蘇微微為難了。
“人還是多了。”她掃了一眼身後的眾人,“要是沒留下這麼多人,或許獲得登船資格就沒有這麼難了。”
眾人:“……”不行,得跟上!絕不能留下!!
雖然眾人鼠目寸光,但是他們知道一點——蘇微微是聰明人。
所以,他們想不通不要緊,跟著聰明人乾就行!
蘇微微天天在河岸邊徘徊,打量著來來往往的每一條船、每一個人。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終於找到了目標——一個可以帶他們前往新都的“貴人”!
在打聽到“貴人”私下買糧卻遭遇困難時,蘇微微隻覺時運在我,當即找上對方。
“若我能賣你一批糧食,你能不能讓我們搭個順風船,允我們一同前往新都?”蘇微微問。
侍衛打扮的人問,“你能給多少糧食?”
“我可以給你們一百鬥米!”
“一百鬥!?”
那人聞言,震驚狂喜。
一個成年男子每日的食米量在300g左右,一個月就是18斤,而一鬥米有12.6斤,一百鬥就是126斤,足夠七哥成年男子吃一個月了!
而且,從蘇河到新都,並不需要一個月!
短則七天,長則半個月便能抵達新都!
蘇微微點頭,“我們都是從漢州城逃出來的難民,都是淳樸的莊稼人,每家每戶都囤著糧,如果不是為了逃避戰亂,也不會背井離鄉至此。若你們能帶我們離開,那一百鬥米是我們最大的誠意。”
那人聞言,也沒有一口應下,隻是說考慮兩日再給回複。
蘇微微說,“自然,這是一個雙向選擇,我會等你們兩日,若兩日後,你覺得不可行或者沒有回應,我會另找他人。”
那人有些訝異,卻也說會將此告知主家。
之後,蘇微微果然依舊是日日來港口守株待兔,觀察人觀察船。
不過幸好,那人在調查到她所說的話是真的後,便決心與她合作。
蘇微微收到準話,立馬告知眾人。
雖然他們一行人是逃難,但她深知在這個世道,金銀不如糧食好使,所以每經過一個城池或者鎮子都會買糧囤積。
其他人有樣學樣,如今也囤了不少糧食。
所以,兩百號人拿出一百鬥米雖然肉疼不舍,但也不至於傷筋動骨。
蘇微微與那人協議好後,一手交糧一人上船。
不過,那人的船可不是大船,兩百號人不可能全都坐在同一條船上。
蘇微微看上的這個貴人有一條自己的船隊,分前哨、前營、左右哨列、帥船和後哨。
兩百號人被打亂安置在各個船上。
蘇微微一家則是被安置在帥船上。
上船之前,她叮囑眾人一定要聽船長的安排。
若是出了什麼事,也可求助船長,看在一百鬥米的份上,他們應當會幫上一把。
說這話的時候,蘇微微沒有避開船隊的人。
光宗耀祖老老實實地跟在她身後,登上了帥船。
之後,他們被安排在一處船艙中。
領路人交代道,“平時沒事彆走到前頭,那裡是我家主子的住處。”
蘇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等一家人都安頓下來時,船隊開始出發了。
當船搖搖晃晃地往前行駛時,岸上的場景在慢慢後退,所有人雖然心中忐忑,但也有另一隻靴子落地的安定感。
王延耀悄聲問蘇微微,“娘,船隊的主人是不是在防著我們?”
“那是自然。”蘇微微見他想到了這一點,便起了點撥之心,“我們兩百人裡,有不少青壯年,若是亂起來對於船隊來說,可是不小的麻煩。”
王延耀跟著她的思維去想,“所以他們把我們打亂分到了各個船隊中,還把作為領頭的我們一家給扣在帥船上,這樣一旦其他人有什麼異動,他們就能擒賊先擒王?”
蘇微微目光讚賞,“不錯。”
“那這支船隊真的值得信任嗎?”王延耀皺緊眉頭,心生擔憂。
蘇微微沒說話,隻是拍了拍他的手背,不著痕跡地做了一個手勢。
在山林裡行走時,很多時候不能說話交流,所以她特意教了一套手勢。
王延耀辨出她手勢的意思——隔牆有耳。
他立馬轉口說,“不過上都上船了,隻能期望遇上的是好心人了!”
“嘔——”
孫小竹一上船就吐個不停,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
王延光急得不行。
蘇微微蹙眉,“暈船藥吃了嗎?”
“吃了吃了!”王延光用求助的眼神看她,“娘,這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