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教諭等李大喬說完之後,站了出來。
對眾學子說道:“聖駕賓天,吾輩食君之祿,當行臣子之禮,違者以‘大不敬’論。”
眾學子齊齊地應了聲:“是!”
李大喬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衝著崔教諭、張梁兩位訓導抱了抱拳,才帶著眾捕快告辭了。
崔教諭立刻開始著手安排起來。
“兩位訓導,你們各帶一隊人,開始在明倫堂布置靈堂。”
“是!”
張梁二位訓導立刻答應了。
縣學之中的靈堂規模遠遠不及縣衙門口設置的,很快就布置好了。
正中懸掛的孔子畫像也暫時被撤去了,改成了用黃紙書寫的“大行皇帝之靈位”。
因為他們武縣這偏遠地方的小縣學,實在沒有皇帝禦容。
下麵設了香爐,每個學子發了一根長約三尺的竹杖,是為喪杖。
生員雖未入仕,仍需按“臣子之禮”穿著喪服。
上衣著無紋飾的青布圓領衫,袖口、衣襟縫麻邊。
摘去日常的儒巾,換戴“麻絰”麻布頭巾,後垂長麻帶至腰間)。
腳上穿白布襪,青布鞋,鞋底不得有任何裝飾。
若有生員穿繡花鞋,會被當眾杖責。
嚴禁穿戴紅、黃、紫等正色衣物,甚至紐扣、衣帶也需用素色。
玉佩、香囊等飾品全部收存,違者以“違製”論處。
張訓導告誡眾學子,前朝就有生員因係紅腰帶哭臨,被杖八十,革除生員資格。
香台之下,放了許多蒲團,供眾人哭拜用。
還放了一個大銅盆,用來燒紙錢。
靈堂兩側都用青布幔遮擋起來,簷角也懸掛上了白紙燈籠。
何明風一行人每日需要來靈堂行兩次哭臨禮。
由崔教諭主持,每日朝哭一次,夕哭一次。
並且要按照資曆排序。
廩膳生在前,增廣生、附學生在後,每人手持“哭喪棒”,身上纏麻,肅立靈前。
何明風站在前麵,
崔教諭先去上香,行三跪九叩大禮,隨後生員按序上香。
每人三叩首,起身時需以袖掩麵,作“擗踴”狀。
即捶胸頓足,嚎哭有聲。
平日肅穆的明倫堂頓時一陣哀嚎。
眾學子都掩麵而泣,更有甚至以頭搶地。
痛哭不已。
不知道是真的為皇帝駕崩而難過,還是演戲大過於哀慟。
這也是何明風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皇權之下的社會,禮教是多麼的森嚴。
之前在村裡待著的時候,雖然有時候會覺得古人思想刻板落後。
但是說實話,並未感覺到哪兒禮教多麼森嚴了。
很多時候,何明風的感覺更像是身處一個未開化的小鄉村。
這次大行皇帝賓天,終於讓何明風有了一次清晰的認識。
他是活在這層層製度之下的時代裡。
若是但凡有些差池,說不好就萬劫不複了。
比如,崔教諭說過,若是有人“乾哭無淚”,便會被當場訓斥“無君臣之禮”。
輕則挨板子。
重則甚至都有可能被趕出縣學,革除身上的功名。
更彆提這許多嚴格的規製了。
他須得小心再小心。
才能保全自己,保全家人。
因此,這二十七日,何明風一直按要求低調行事。
該哭的時候,哭得比誰都真誠。
連袁華這個了解他的人都忍不住頻頻向何明風看去。
何明風家中該不會是真出了什麼事兒吧?
怎麼這家夥哭的這麼傷心啊?
縣學裡的眾學子就這麼連著二十七日,整日來哭靈。
又不食葷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