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宗騰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還好周圍食客喝酒談笑的嘈雜聲更大。
沒有顯得很突兀。
何明風待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話。
他們這桌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紅油鍋咕嘟咕嘟翻滾的聲音。
司徒衍臉上的玩世不恭徹底消失了,他抿緊了嘴唇,眼神複雜地看著激動不已的馬宗騰。
半晌,才用折扇輕輕敲了敲桌麵,聲音低了幾分,帶著一絲罕見的澀然。
“……是我。”
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重錘砸在馬宗騰心上,也砸在何明風耳中。
馬宗騰沒想到他承認得這麼乾脆,一時竟愣住了。
司徒衍避開馬宗騰灼人的目光,看向翻滾的紅湯,語氣帶著一種自嘲的疲憊。
“那年……我祖父剛過世,家裡亂成一團。”
“我爹……你也知道,撐不起門楣。族裡那些叔伯,個個盯著那點家產,明爭暗鬥。”司徒衍抿抿嘴:“我煩透了,隻想找點樂子,看彆人比我更倒黴……好像就能證明,我不是最慘的那個。”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我,我本想著你押個不值錢的東西,輸了也就輸了,你還能在意這點錢不成?”
“我就想看你著急上火的樣子,覺得……那樣能讓我心裡好受點……”
司徒衍話音一轉,語氣裡透露出一絲懊悔之色:“結果我實在沒成想到,你押上那塊玉佩,我就知道玩大了……但那時候已經騎虎難下……”
司徒衍最後幾個字幾乎低不可聞,帶著深深的悔恨。
馬宗騰滿腔的怒火,在聽到司徒衍這番剖白後,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子泄了大半。他張了張嘴,想罵幾句,卻發現喉嚨發緊。
馬宗騰不由得回想起了那段日子,司徒家伯府的老太爺去世,確實是京城一大新聞。司徒家也肉眼可見地沉寂了下去。
他當時隻顧著自己丟了玉佩被老爹責罰的窩火,哪裡會去想司徒衍家裡是什麼光景?更想不到,這個平日裡總是端著架子,陰陽怪氣的家夥,心裡藏著這麼多破事兒。
甚至用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方式來發泄……
何明風適時地歎了口氣,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茶水。
“所以,司徒兄並非刻意針對宗騰兄你,隻是自己心裡苦悶,一時糊塗,用了最糟糕的方式發泄。”
“而宗騰兄你,丟了心愛的玉佩,受了責罰,這委屈也是實實在在的。”
何明風邊說邊扶額:“說到底,都是年少輕狂不懂事,又都……各有各的難處。”
嗯,還是閒得慌。
送到他們村裡待一陣子,保管服服帖帖的。
馬宗騰看著司徒衍低垂的側臉,那張總是掛著譏誚笑容的臉上,此刻隻剩下落寞和一絲難堪。
他再想想自己剛才控訴時,司徒衍沒有像往常一樣刻薄反駁,而是直接承認了……
這混蛋,居然也有認慫的時候?“哼!”
馬宗騰又哼了一聲,但這次氣勢明顯弱了很多,他抓起酸梅湯猛灌一口。
冰冰涼涼的小甜水似乎也澆滅了些心火。
“就算……就算你有難處,你也不能這麼坑我啊!”
“那玉佩……那玉佩可是我爹的寶貝!”“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