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列之人,正是吏部尚書郭懷遠。
他須發半白,麵容方正,眼神銳利如鷹,是朝中元老。
郭懷遠躬身行禮,作為一個老臣,姿態無可挑剔。
但他的語氣卻毫無退讓之意:“陛下勵精圖治,心係國事,臣等感佩。”
“不過陛下所提人選,臣以為……尚需斟酌。”
林靖遠的心猛地一沉,強自鎮定:“郭愛卿有何高見?”
郭懷遠不疾不徐,侃侃而談:“周文清禦史在江南道雖有清名,然其從未執掌過吏部實務,驟然擢升右侍郎,恐難勝任。”
“趙鋒將軍勇武有餘,但武庫司掌器械錢糧,非其所長,更需通曉錢糧調度、工部製造之才。”
“至於兩淮鹽運使,乾係重大,人選更需老成持重、深諳鹽政積弊之人……”
他每說一處,便有幾個官員紛紛出列附和。
“臣附議!”
“陛下,郭尚書所言極是,用人當以穩妥為先!”
“新進之人,缺乏曆練,恐誤國事啊陛下!”
反對之聲如同潮水般湧來,條理清晰,冠冕堂皇。
直接就把林靖遠那份名單批駁得體無完膚。
林靖遠隻覺得一股熱血衝上頭頂。
他臉頰發燙,慢慢地漲紅了,緊握著龍椅扶手的手指關節也開始泛白。
“可是……朕覺得……”
林靖遠試圖反駁,不過他一個初涉朝政的少年,在經驗老道的官僚麵前,他的反駁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幾個大臣引經據典,據理力爭。
林靖遠掃視一遍朝堂,竟然見不到幾個人附和他的想法。
他頓時感覺憋了一肚子氣,掃了一下麵站著的眾人,拎出來一個最年輕的人。
“葛愛卿,你怎麼看?”
葛知衡心一凜。
他手持笏板出列,頂著林靖遠有些期待的目光,還是硬著頭皮道:“陛下,臣以為,剛剛郭尚書說的不無道理。”
林靖遠瞬間失望了。
之前朝堂上遇到點事兒,群臣都要事事爭執。
他已經觀察這個年輕的左僉督禦史許久了,覺得此人並未站在懷王那邊。
怎麼今日看來……感覺不對呢?
林靖遠的臉色也越來越沉。
這一整朝堂的人,難不成……找不到一個可信之人了?
最終,在群臣的勸諫下,林靖遠那份雄心勃勃的人事任命,幾乎被全盤擱置。
退朝的鐘聲響起,林靖遠幾乎是腳步虛浮地走回乾清宮。
巨大的挫敗感壓得他小小的身軀透不過氣來。
林靖遠屏退了左右,獨自身著龍袍坐在空曠的殿內,看著窗外肅殺的秋景,隻覺得胸口堵得發慌。
什麼九五之尊,什麼金口玉言!
在那些盤根錯節的老臣麵前,他就像一個被提線的木偶!
林靖遠想著想著,眼圈漸漸地紅了。
一直侍立在旁,小心翼翼觀察著皇帝臉色的貼身大太監福安,見小主子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眼圈也紅了。
頓時心知不妙。
福安眼珠一轉,賠著萬分小心,試圖岔開話題:“陛下息怒,龍體要緊。”
“說起來,奴才聽說這次順天府鄉試,可是出了位了不得的年輕解元呢!”
“名叫何明風,年紀輕輕,才華橫溢,在京城士林中傳為美談……”何明風:這個時候提起我來,我謝謝你啊!)
“何明風?”
林靖遠原本渙散的眼神猛地聚焦,這個名字……好熟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