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風剛躬身謝過林靖遠的三個月省親假,就見林靖遠忽然笑著擺了擺手。
“何卿且留步,跟朕來,朕還有話要跟你說。”
林靖遠這話一出來,周圍頓時氣氛變了。
站在兩側的官員們眼神各異。
郭懷遠皺著眉,他原想借送彆的由頭,再跟皇帝提提趙承業的安置。
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挽留打亂了節奏。
李硯山則捋著胡須,眼角掃過何明風,帶著幾分探究。
這寒門狀元剛得賜假,又被皇帝單獨留下,怕是要被委以重任了。
何明風略一停頓,心中一緊。
他隱約猜到了林靖遠的用意。
抬眼時,正撞見林靖遠眼底的得意。
那是少年人得逞後的雀躍,卻也藏著幾分故意給郭、李兩派看的示威。
何明風沒有拒絕的權力,隻得微微躬身:“臣遵旨。”
然後跟著林靖遠往紫宸殿走。
沿途的宮燈還沒撤下,琉璃盞在晨光裡泛著冷光。
何明風走在後麵,看著小皇帝的身影。
十二歲的少年,穿著明黃色常服,步伐卻比同齡人沉穩得多,隻是偶爾晃動的袍角,還透著幾分孩子氣。
他心裡的壓力漸漸沉了下來。
皇帝這是故意把他推到台前,既是抬舉,也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但他沒法拒絕。
紫宸殿內,檀香嫋嫋,紫檀木禦案上堆著半尺高的奏章,旁邊還放著一個九連環。
想來是林靖遠偶爾用來解悶的。
林靖遠剛坐下,就拍了拍身邊的錦凳:“何卿坐,不用拘謹。”
何明風謝過後,小心翼翼地坐下半邊身子。
還沒等他開口,林靖遠就得意洋洋地湊過來。
“何卿,你知道朕昨天怎麼把郭、李那兩個老狐狸懟回去的嗎?”
不等何明風回答,林靖遠就自顧自說了起來,手還在禦案上比劃著。
“郭懷遠說你‘格局小’,朕就把你算的漕運賬念給所有人聽,問他趙承業的軍餉從哪來。”
“李硯山說你‘旁門左道’,朕就問他柳文彬的‘仁政’能不能讓百姓吃飽飯。”
“你是沒看見,他倆當時臉都青了!”
少年人的聲音清脆,帶著幾分雀躍,可何明風聽著,心裡的壓力卻越來越重。
他躬身道:“陛下聖明,臣能得狀元之位,全賴陛下垂青。”
“不全是垂青。”
原來他這算是在兩派鬥爭中……撿漏了!
林靖遠擺擺手,眼神忽然認真起來。
“朕看過你的策論,自然是不錯的。”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
“朕就是要讓所有人看看,朕選的狀元,不是靠派係,是靠真本事。”
何明風心裡一暖,卻也更清醒。
“陛下厚愛,臣感激不儘。”
“隻是……郭、李兩位尚書位高權重,臣恐……”
“你是怕他們給你使絆子?”
林靖遠打斷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們給你使絆子,就是給朕使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