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笑了起來,鄭氏也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我就是聽彆人這麼說,還以為是真的呢。”
何明風也笑了。
他知道,家人對京城、對皇上的認知,都是從戲文、從彆人的嘴裡聽來的,樸素又可愛。
他沒有覺得好笑,反而覺得這份天真特彆珍貴。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何明風跟家人聊著天,從京城的趣事,聊到他在縣學、在京城讀書的日子,也聊到村裡的變化。
母親陳氏時不時給他夾菜,大伯娘張氏給他添茶水。
何見山坐在一旁,偶爾插幾句話,大多是叮囑他在京城要好好照顧自己,彆太累了。
何明風走進自己的房間,裡麵還是老樣子——靠窗的書桌,上麵放著他以前讀的書,書桌上還擺著一個他小時候玩的木陀螺;床上鋪著新的藍布被褥,上麵曬過的陽光味道,讓他瞬間想起了小時候的日子。
他脫掉外衣,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灑在地上,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影。
這一天的熱鬨、家人的牽掛、鄉親的熱情,像潮水一樣湧進他的心裡,讓他覺得格外踏實。
他想起在京城的宮闈暗鬥,想起殿試時的緊張,想起授官時的榮耀,可比起這些,還是家裡的溫暖最讓他安心。他閉上眼睛,嘴角帶著笑意,很快就沉沉睡去。
這是他三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但是皇宮中,卻是風雨飄搖。
林靖遠攥著那份皺巴巴的口供,身後跟著四個心腹侍衛。
幾個人在往廖太後的宮中走去。
每一步踏在金磚上,都像帶著千斤重。
廖太後的宮裡此刻還透著幾分閒適。
殿內燃著上好的檀香,廖太後斜倚在鋪著狐裘的軟榻上,手裡捏著一串東珠手串,目光卻時不時瞟向殿門。
“徐嬤嬤去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回來?”
廖太後皺眉問了一下身邊的小宮女,小宮女立刻福了福身子,脆生生道:“太後娘娘莫急,奴婢去找找。”
她還沒出門,忽然外麵傳來一聲通報聲。
“陛下駕到——”
通報聲打破了殿內的寧靜。
廖太後猛地坐直身子,有些意外。
這個時辰,皇上怎麼會突然來她這兒?
她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袍,起身相迎,臉上堆起慣常的笑容。
“皇兒,你怎麼來了?太皇太後身子好些了嗎?”
“徐嬤嬤去給太皇太後拿剛燉好的燕窩,怎麼還沒回來……”
話還沒說完,她就見林靖遠麵無表情地走進來。
身後的侍衛守在殿門,堵住了所有出路。
少年天子的臉色陰沉沉的。
眼神裡沒有半分往日的親近,隻有一種讓她心悸的冰冷。
“都出去。”
儘管林靖遠的聲音很輕,但殿內的宮女太監們嚇得連忙躬身退下,連大氣都不敢喘,。
很快,殿內就隻剩下廖太後和林靖遠兩人。
還有那跳躍的燭火,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廖太後心裡的不安更甚,強裝鎮定地笑道:“遠兒,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怎麼把人都打發走了?”
林靖遠沒有回答,隻是從袖中掏出那份口供。
“啪”地一聲扔在旁邊的紫檀木桌上。
口供紙頁散開,上麵的墨跡還帶著幾分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