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咬了咬牙道。
“我們的工錢全靠漕糧損耗來抵扣,這部分的損耗本來該發給我們的,可是劉主事也扣掉了!”
“我們連飯都吃不飽,走投無路,才想著出來劫點財物給兄弟們活命啊!”
何明風聞言皺了皺眉。
他知道漕幫常以漕糧損耗為名,將糧食折算工錢。
“扣下的糧食,去哪裡了?”
何明風沉聲問。
絡腮胡子皺著眉,仔細回憶了一番,然後有些不確定道:“我記得,劉主事經常提到一個什麼‘江南金家’。”
“我們也不知道糧食到底運到哪裡去了。”
“江南金家?”
何明風眼神沉了下來。
他早有耳聞,江南金家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族。
祖上曾做過鹽商,近年靠著兼並良田、壟斷漕運碼頭發家。
傳聞他們一直在暗中擴充勢力,與地方官員往來密切。
如果真的是金家偷偷在克扣漕糧,那麼……金家要這些漕糧做什麼?
拿出去賣了換錢?
亦或是……有什麼彆的想法?
“關於金家,你還知道什麼,統統說來。”
何明風沉聲道。
絡腮胡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惶恐:“小的不知道啊!我們就是外圍跑腿的,隻聽劉主事說金家‘勢大’,得罪不起。”
“這麼做已經許久了,我們漕幫的弟兄們都苦不堪言。”
何明風沉默了,心裡快速盤算著。
江南金家若隻是貪財克扣漕糧,倒還好說。
可若是有彆的心思,還已經進行了這麼久了。
那就絕非簡單的地方豪強,背後恐怕有更大的圖謀。
他讓王巡檢取來紙筆,讓絡腮胡把劉主事的模樣、還有送糧的時間都一一寫下。
又讓其他水匪簽字畫押,才將供詞仔細折好,放進貼身的荷包裡。
王巡檢有些頭皮發麻。
他在這裡待得久了,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這後頭恐怕是不小的事兒。
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巡檢能夠伸手管的。
“王巡檢。”
何明風看向一旁的王奎。
“今日多虧了你,這劉主事和金家之事,我不在漕路上,不便插手。”
“按你行事的法子來辦就好,是上報還是繼續追查,悉聽尊便。”
“另外,這些水匪雖有劫掠之罪,但也是被逼無奈,從輕發落,讓他們去碼頭做苦役抵罪吧。”
王奎連忙躬身應下:“下官明白!”
回到客船上時,夕陽已經西斜。
何四郎正拿著布巾,給蘇錦擦拭軟劍。
臉上滿是崇拜:“蘇姑娘,你剛才的劍法好厲害!”
蘇錦接過軟劍,淡淡笑了笑:“隻是些防身的本事。”
白玉蘭剛剛跟著何明風一起,沉默地聽完。
這會兒才走到何明風身邊,壓低聲音道。
“我在江湖上聽過江南金家的名頭,他們近年在運河沿線在不少碼頭上都布置了自己人。”
“還招了不少退役的兵卒當護院,行事十分低調,卻處處透著古怪。”
“這次他們扣漕糧……恐怕不是為了賺錢那麼簡單。”
何明風點點頭,望著遠處漸漸沉下的夕陽,眼神凝重。
“金家在江南根基深厚,若真要圖謀不軌,絕非小事。”
“這次回京,除了複命,我得把金家的事稟明皇上,再查查這劉主事和金家的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