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夜色如墨。
懷王負手立在窗前,背影在跳躍的燭光下顯得格外森然。
他並未回頭,沉聲道:“郭尚書,深夜相邀,實屬不得已。”
“如今局勢,想必你比本王更清楚。”
吏部尚書郭懷遠坐在下首的紫檀木椅上,捧著微涼的茶盞,心中早已波濤洶湧。
麵上卻竭力維持著鎮定:“王爺言重了……不知王爺所指何事?”
懷王緩緩轉身,燭光映照著他半明半暗的臉,那雙深陷的眼眸中閃爍著孤注一擲的寒光。
“林靖遠小兒,借著東征之功,威望日隆。”
“何明風、裴晗之流,步步緊逼。你我若再坐以待斃,隻怕用不了多久,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他走近幾步,幾乎貼著郭懷遠,壓低了聲音,語氣帶著蠱惑與威脅交織的意味。
“此刻,已是最後關頭!”
“必須在東征結束之前,完成最後布局!”
“你是吏部尚書,掌天下官員銓選升遷之權,此刻,正是你發揮關鍵作用之時!”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份密封的名單,重重拍在郭懷遠麵前的茶幾上,震得茶盞一跳。
“這上麵,是京畿及周邊幾個緊要位置的名單,必須在七日內,以‘正常遷轉’或‘緊急任用’的名義,將名單上的人安排到位!”
懷王眼中寒光一閃,又交給郭懷遠一封書信:“然後,用這個彈劾兵部尚書趙烈,隻需要暫時把他拉下來幾日,讓兵部的張彥代管幾日便好。”
“到時候五城兵馬司就掌控在我們自己人手裡了。”
郭懷遠心一驚。
懷王竟然在兵部也安插了自己人。
“這是……”
郭懷遠接過書信,一目十行地看完,頓時有些驚訝:“這是趙烈小兒子……”
“不錯。”
懷王嘴角勾了勾,露出一絲冷笑:“本王讓人做了個局,讓趙烈的小兒子喜歡上一個青樓花魁。”
“他天天與人爭風吃醋,還打死了人,這事兒,還是本王幫他壓下去的。”
郭懷遠恍然。
原來懷王在這裡等著趙烈呢。
郭懷遠拿起名單,指尖觸及那冰涼的紙張,心頭便是一沉。
他展開細看,越看越是心驚。
名單準備安插的人選,幾乎清一色是懷王的絕對心腹。
更讓他心底發寒的是,幾個原本由他郭家門生故舊占據,或他有意安排自己人的肥缺、要缺,此刻卻被排除在外、
名單上換成了他完全陌生、顯然與他郭家毫無瓜葛的名字。
懷王看著他變幻不定的神色,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聲音帶著赤裸裸的誘惑:“郭尚書,事成之後,首輔之位,非你莫屬!”
“本王可對天起誓!但你也需明白,”他話鋒陡然一轉,如同毒蛇吐信:“自你收下本王第一份厚禮,默許漕運那幾個位置調動開始,你我便已同在一條船上!”
“如今船至中流,風高浪急,你想下船?晚了!”
“若此事不成,本王固然不好過,但你郭尚書,以及你郭家滿門……哼,通敵、亂政,哪一條不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郭懷遠手一抖,名單險些脫手。
他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懷王這是要徹底綁死他,而且,從這份名單來看,懷王成功之後,恐怕第一件事就是鳥儘弓藏,清算他們這些知道太多、且並非絕對核心的合作者!
屆時,彆說首輔之位,郭家百年基業,恐怕真要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