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休息了半月有餘,何明風才恢複了七七八八。
又過了幾日,何明風重新來到了皇宮門前。
他整理好衣冠,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那象征著帝國權力核心的大殿之內。
通傳之後,何明風踏入殿內。
林靖遠正伏案批閱奏章,聽聞腳步聲,抬起了頭。
“臣何明風,參見陛下。”
何明風撩袍,恭敬行禮。
“愛卿平身。”
林靖遠放下朱筆,目光落在何明風清減了許多的麵容上,語氣溫和。
“病體可大好了?朕聽聞你前些時日病得凶險,心中甚是掛念。”
“勞陛下垂詢,臣已無大礙。”
何明風站起身,垂首應答。
他略一沉吟,終究還是開了口:“陛下,臣今日求見,是有一事相求。”
“哦?但說無妨。”
“臣……臣蒙陛下不棄,擢入翰林,本應竭儘駑鈍,報效君恩。然經此大變。”
何明風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
“臣心神損耗甚巨,京城……恐非臣如今能安心效力之所。”
“臣懇請陛下,允臣外放州郡,於地方實務中略儘綿力,亦可藉山水清氣,滌蕩心胸,或能早日為陛下分憂。”
何明風將早已斟酌好的說辭緩緩道出。
姿態放得低,理由也充分。
殿內靜默了一瞬。
林靖遠確實欣賞何明風。
此人既有文才,臨危又不乏膽魄,更難得的是心思純正,是可造之材。
他本已思忖,將其派往江南某個富庶州府擔任要職,既可讓其遠離京城是非地安心休養,又能在相對安穩的環境中積累政績,日後自當大用。
“外放……”林靖遠指尖輕叩禦案,“愛卿既有此心,朕準了。江南蘇杭一帶,物阜民豐,文教昌盛,正需你這般乾才前去襄讚,你看如何?”
這是意料之中的安排,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優渥去處。
然而,何明風卻再次深深一揖,聲音透露著一絲堅定。
“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儘。然臣……臣想去西南,石屏州。”
“石屏州?”林靖遠明顯一怔,身體微微前傾,確認道:“西南邊陲,苗夷雜處,山高林密,瘴癘橫行,乃朝廷羈縻之地,遠非蘇杭可比。”
“何愛卿,你……可確定?”
何明風抬起頭,目光迎上林靖遠的審視,沒有絲毫遊移。
“臣確定。”
“陛下,江南固然富庶,然朝廷能臣乾吏眾多,不缺臣一人。“
“而石屏州地處邊陲,民情複雜,正需朝廷派遣官員宣諭德化,安撫地方,開拓商路。”
“臣雖不才,願往彼處,為陛下守一方土,安一方民。大盛朝需要臣的地方,便是臣心安之處。”
他這番話,半是真心,半是策略。
真心在於,他確實想為這片土地做些實事,偏遠之地,或許更能直擊民生根本。
策略在於,雪中送炭遠勝錦上添花的道理。
在皇帝心中種下一個勇於任事、不避艱險的忠臣形象,遠比在富庶之地按部就班來得重要。
果然,林靖遠眼中掠過一絲動容。
他見過太多鑽營富貴、畏懼艱苦的官員,何明風此舉,無異於一股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