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蓋靈柩停於聚義廳,白幡垂落如雪。廳內酒氣混著悲聲,李逵捶胸頓足,將酒壇砸得粉碎:“鳥皇帝!高俅老狗!害死天王哥哥!俺鐵牛這就殺去東京,剁了那對賊父子鳥頭!”宋江淚痕未乾,急急按住李逵:“鐵牛兄弟休得莽撞!此仇必報,然需從長計議……”話音未落,角落陰影裡,一個嘶啞冰冷的聲音切了進來:
“等不得。”
眾人一驚望去。林衝自暗處緩緩站起,一身素白麻衣,腰間懸劍,臉上無悲無怒,唯有一雙眸子深如寒潭,映著跳動的燭火,燃著兩點幽冷的鬼焰。他目光掃過宋江,落在魯智深與武鬆身上:“師兄,武鬆兄弟,可敢隨林衝走一遭東京,取那高俅父子狗命,祭奠天王英靈?”
“灑家等的就是今日!”魯智深蒲扇大手一拍光腦門,震得靈前燭火亂晃,眼中凶光暴射,渾似金剛怒目,“管他龍潭虎穴,陪兄弟走到底!”
武鬆默然起身,隻將腰間兩把镔鐵雪花戒刀抽出寸許,刀鋒寒芒一閃,映亮他冷硬如鐵的麵容,喉間滾出一個字:“走。”
三更時分,東京城萬籟俱寂。三條黑影如鬼魅般掠過殿帥府高牆。林衝對這座曾讓他身陷囹圄的牢籠熟稔於心,花槍引路,點、撥、挑、掛,巡夜兵卒未及發聲,咽喉皆綻開一點紅梅,軟軟倒地。三人迅如疾風,直撲白虎節堂!
節堂內燈火通明。高俅一身紫袍,正與幾個心腹將領飲酒。高衙內摟著個歌姬,醉醺醺地將杯中酒潑向牆上懸掛的一幅畫——畫上,正是當年林衝攜刀誤入此堂的“罪證”!
“爹,可惜那林衝娘子性子太烈,沒嘗到滋味就死了……”高衙內淫邪地笑著,“不然今日正好拿她助興……”
話音未落,節堂兩扇沉重的朱漆大門轟然向內炸裂!木屑紛飛中,一道雪亮槍芒如毒龍出洞,帶著刺骨寒風直貫而入!
“林衝?!”高俅駭然變色,手中金杯墜地!
林衝身形如電,人隨槍走!花槍抖起碗大槍花,直取高俅咽喉!快!太快!那槍尖寒星一點,仿佛凝聚了八十萬禁軍的冤魂與風雪山神廟的孤火,帶著無邊的恨意與必殺的決絕!
“保護太尉!”兩名高俅貼身的金槍班直反應極快,雙槍交叉,意圖鎖住林衝槍勢。槍尖相撞,火星四濺!林衝手腕一抖,槍身如靈蛇般詭異一顫,“噗噗”兩聲輕響,竟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洞穿二人咽喉!血箭飆射,屍體尚未倒地,林衝身形已如附骨之疽,槍尖不離高俅麵門三寸!
高俅亡魂大冒,狼狽後翻,撞翻案幾。林衝槍勢如影隨形,槍尖吞吐寒芒,不離其要害!此時,堂外警鑼炸響!數十名大內高手聞聲撲入,刀光劍影瞬間將三人淹沒!
“狗官休走!”魯智深一聲暴吼,如同平地驚雷!他魁梧身軀擋在林衝身後,水磨镔鐵禪杖化作一團潑風般的烏光!橫掃千軍!風聲淒厲如鬼哭!一名使鐵鞭的悍將揮鞭硬架,“鐺!”一聲巨響,火星亂迸!鐵鞭竟被砸成彎弓!禪杖餘勢未衰,重重拍在那將胸口!隻聽“喀嚓嚓”一陣令人牙酸的骨裂脆響,那將胸甲凹陷,口噴鮮血夾雜著內臟碎塊,如破麻袋般倒飛出去,撞塌半麵屏風!
“痛快!痛快!”魯智深狂笑,禪杖舞得更急,潑水難進!刀劍砍在杖上,隻濺起一溜火星,反震之力卻讓圍攻者虎口崩裂!他如一頭衝入羊群的瘋虎,禪杖過處,斷肢橫飛,頭顱爆裂!腥熱的血漿腦漿濺滿他滿臉滿身,襯著虯髯怒張,直如地獄修羅!
另一側,武鬆雙刀已化作兩道追魂奪魄的銀練!他步法如鬼魅,穿行於刀光劍影之中。一名使雙鉤的高手悄無聲息貼地滾來,雙鉤毒蛇般絞向武鬆下盤!武鬆看也不看,左刀如電光石火般向下一掠,“嚓!”輕響,雙鉤齊腕而斷!那人慘嚎未及出口,右刀已抹過其脖頸!大好頭顱衝天飛起!
又一名持長矛的力士覷準空隙,挺矛直刺武鬆後心!武鬆仿佛背後生眼,猛地旋身,左手刀格開矛尖,右手刀順勢一個“順水推舟”,沿著矛杆疾削而上!那力士隻覺手上一輕,低頭看時,十指連同半截矛杆已被齊刷刷削斷!劇痛鑽心!武鬆身形不停,雙刀交錯一剪,“噗嗤!”力士魁梧身軀竟被攔腰斬斷!血雨內臟傾盆灑下!武鬆踏著血泊,麵容冷硬如冰,隻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好殺!”
林衝得魯、武二人護住兩翼,再無後顧之憂!花槍施展至極致!槍尖點點寒星,不離高俅周身要害!高俅嚇得魂飛天外,抓起案上銅鶴香爐擲向林衝,同時拚命向堂後小門逃竄!林衝槍尖一挑,銅鶴斜飛出去,砸死一名衝上來的護衛!他足尖猛點,身形如離弦之箭,後發先至,瞬間截住高俅去路!
“林教頭!饒命!當年是陸謙……”高俅麵無人色,語無倫次。
“陸謙已在滄州化為野狗腹食!”林衝聲音冷徹骨髓,“今日,輪到你這老狗!”話音未落,花槍毒龍般鑽出!高俅驚恐萬狀,竟一把將旁邊嚇傻的高衙內拽到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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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槍尖毫無阻礙地穿透高衙內那身錦繡華服,自後背透出!高衙內眼珠凸出,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透出的帶血槍尖,又看看父親扭曲的臉,喉間“咯咯”作響。
“爹……你……”血沫從他口中湧出。
林衝手腕一抖,花槍一絞一甩!高衙內的屍身如同破布口袋般被狠狠摜在牆壁之上,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牆上那幅“罪證圖”,瞬間被濺開的猩紅塗滿!
“兒啊!”高俅發出一聲非人慘嚎,徹底崩潰!林衝眼中血光更盛,花槍如影隨形,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貫高俅咽喉!
“這一槍,為吾妻張氏!”
“噗!”槍尖貫喉而出!
“這一槍,為八十萬禁軍蒙冤兄弟!”林衝手腕再震!
“嗤啦!”高俅整個脖頸被狂暴的槍勁絞得稀爛!頭顱僅剩一層皮肉連著,歪斜地耷拉下來,雙目圓瞪,寫滿無儘恐懼!腥臭的血泉衝天噴起丈餘!
林衝一腳踹開無頭屍身,花槍拄地,胸膛劇烈起伏,望著滿堂屍骸,望著牆上那幅被仇人血浸透的“罪證”,仰天發出一聲淒厲長嘯,似要將胸中積鬱多年的血淚冤屈儘數傾瀉!嘯聲穿雲裂石,震得白虎堂梁柱簌簌落塵!
魯智深拄著滴血的禪杖,環視這修羅屠場,甕聲道:“痛快!這才叫真佛手段!”武鬆默默收刀入鞘,走到高俅父子屍身旁,扯下高俅腰間一枚金印,又拾起地上那被血染透的“罪證圖”,一並遞給林衝。
“走!”林衝將圖與印揣入懷中,最後看了一眼這改變他一生命運的魔窟,眼中再無半分留戀,隻有一片冰冷的決絕。
三道浴血身影衝破殿帥府,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裡。
梁山泊,聚義廳。林衝三人血染征袍踏入廳門,將高俅那枚沾血的殿帥府金印“哐當”一聲擲於地上!又將那幅浸透仇讎之血的“白虎堂罪證圖”緩緩展開!
滿廳死寂,落針可聞。所有頭領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枚象征滔天權勢的金印和那幅刺目的血圖上!李逵第一個跳起來,狂吼如雷:“殺得好!殺得好!林衝哥哥真天神也!”聲震屋瓦!魯智深環眼圓睜,聲若洪鐘:“高俅老狗父子,已被我兄弟碎屍萬段!天王哥哥在天之靈,可稍慰矣!”
群雄沸騰!阮氏兄弟拍案叫絕,劉唐、史進等好漢激動得滿麵通紅!連素來沉穩的關勝、呼延灼等降將,眼中也露出深深的震撼與敬畏!宋江捧著那枚冰冷帶血的金印,臉色變幻不定,半晌才擠出一絲笑容:“林教頭……真乃神勇!為天王報仇,為我梁山雪恨!此功……此功……”他話音未落,吳用已排眾而出,羽扇指向那血圖,朗聲道:
“林教頭此舉,非獨為私仇!乃是向那昏聵朝廷,向天下昭示——我梁山好漢,血債必償!王法不公,我自掌刀兵!”他目光灼灼掃視群雄,“天王遺誌,非為招安做鷹犬,乃是要替天行道!林教頭誅殺國賊,正合天道人心!我等當尊林教頭號令,繼承天王遺誌,方不負聚義初衷!”
“尊林教頭號令!”
“繼承天王遺誌!”
李逵、魯智深、武鬆、三阮等人率先呼應,聲浪如潮!越來越多的頭領,包括許多原本親近宋江的頭領,也被這血淋淋的複仇壯舉和吳用的話語點燃了胸中野火,紛紛振臂高呼!聚義廳內,群情激蕩,聲浪一浪高過一浪!林衝獨立廳中,血衣未換,花槍在手,雖一言未發,但那凜然殺氣與如山威望,已如無形巨手,牢牢攫住了所有人心!
宋江捧著那枚冰冷的金印,看著林衝那仿佛浴血重生的身影,聽著耳邊山呼海嘯般的擁戴之聲,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他臉上強撐的笑容終於徹底僵硬,眼底深處,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與失落,悄然滑過。梁山泊的天平,在這一刻,因這白虎堂濺起的血光,徹底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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