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一套“大日星鬥錘”技驚四座,非但化解了殺身之禍,更贏得了明教上下,尤其是中下層教眾和武人們的狂熱敬佩。而這股對石秀的敬佩之情,不可避免地反哺到了方金芝身上。她是聖潔的聖女,石秀是她的夫君,夫婦一體,榮辱與共。在無數教眾眼中,這位能得“天神明尊)”庇佑、又能得如此“天人般”夫婿的聖女,其光環更加耀眼,地位愈發尊崇不可動搖,幾乎要超越其父方臘那純粹基於權柄和教義的權威,帶上了更令人心馳神往的神性色彩。
這並非方臘所樂見。聖殿議事後,他獨坐密室,麵色陰沉如水。女兒和女婿聲望日隆,已對他這教主構成了無形的威脅。尤其是石秀,其人來曆可疑,思想危險,偏偏又能力超群,難以掌控。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汪公老佛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聖公可是在為那‘宣義郎’石秀煩惱?”他陰惻惻地開口。
方臘冷哼一聲:“此子不除,終是心腹大患!然其如今聲望正隆,又有金芝護著,動他不得!”
汪公老佛撚須一笑,眼中閃爍著毒計的光芒:“聖公,堵不如疏,壓不如用,忌不如縱。殺之,失人心,亦失一大利器。依貧僧之見,非但不該壓製,反而應大大地提拔他!”
“哦?”方臘眉頭一挑,“詳細說來。”
“首先,封他法王之位,給予實打實的軍權!”老佛眼中精光一閃,“將他高高架起,置於眾目睽睽之下。石秀根基淺薄,驟登高位,那些跟隨聖公您浴血奮戰多年的老兄弟,如鄧元覺、司行方、厲天閏等人,心中豈能服氣?必然引發眾頭領忌恨!此乃驅虎吞狼,借眾人之手壓製他,使他忙於內鬥,無力他顧。此其一。”
“其二,”老佛繼續道,“石秀越強,越需壓製金芝聖女的神威。不能再讓教眾將過多宗教般的狂熱投射於她身上。要逐步將聖女的光環與石秀的武力切割開來。可多宣揚聖女賢良淑德、輔佐夫君的一麵,強調其家庭屬性,降低其在教義上的獨特感召力,使其從‘神女’慢慢變回‘人妻’,如此,其影響力便易被掌控。”
“其三,也是最關鍵的一步,”老佛壓低聲音,“要用賢妻良母和家庭的力量牢牢捆綁石秀。讓聖女多關心其飲食起居,營造恩愛景象。最好能早日誕下子嗣。有了血脈羈絆,石秀便多了一層顧慮。要讓他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和‘責任’,讓他為了妻兒的‘安危’和‘前程’,不得不更加賣力地為聖教服務。如此,既可榨乾其才智武力,又能以柔韌之情絲,縛住這頭可能噬主的猛虎。”
方臘聽罷,沉吟良久,陰沉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好!好計策!就依老佛之言。明升暗抑,縱權引妒,以情鎖鏈……便讓他石秀做我明教最鋒利的刀,也是最牢固的囚徒!”
翌日,方臘再聚頭領,當眾宣布:因石秀將軍進獻神功,於教有大功,特擢升為“光明右使”,領熾焰法王尊號,兼掌一軍兵權,駐防緊要之地!
此令一出,果然如汪公老佛所料,殿下眾頭領臉色各異,鄧元覺、司行方等實權派法王雖表麵恭賀,眼中卻難掩嫉妒與不滿之色。石秀心中雪亮,知是毒計,卻也隻能躬身謝恩,接下這燙手山芋。
與此同時,方臘又“關切”地對方金芝道:“我兒既已成婚,當以夫婿為重,相夫教子,方是正道。教中瑣事,為父與你諸位叔伯自會處理,你便多些時間陪伴石秀,早日為我方家開枝散葉。”言語間,悄然將她從教務核心中剝離。
方金芝雖覺有些突兀,但聽得能與夫君多相處,心中亦是甜蜜,欣然應允。自此,她待石秀更是溫柔體貼,無微不至,眼中滿是依戀與崇拜,編織著一層溫暖卻無形的羅網。
石秀白日操練軍馬,周旋於各方勢力的明槍暗箭之中;夜晚回歸那富麗堂皇卻如囚籠般的婚房,麵對妻子毫無保留的深情與日益明顯的“家庭”期待。他仿佛被困在琥珀中的飛蟲,一方麵被賦予了力量與權勢,另一方麵卻被更緊地捆綁在這輛衝向未知深淵的戰車之上。
外力之敵易禦,柔情之鎖難斷。明教這座巨大的熔爐,正以它的方式,試圖將石秀這柄來自外麵的利劍,徹底熔煉重鑄。
正是:
權柄暗藏千妒刃,柔情明織百纏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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