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公。”
宋缺開口道,“我記得,當初給這批孩子分班的,是您吧?”
周鶴年的哭訴聲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
“是……是老夫。”
“那您當時,為何會錯過這等奇才?還將他分去了黃字班?”
宋河的聲音陡然轉冷:“莫不是……有人給您送了禮,您把本該屬於宋河的名額,給了彆人?”
周鶴年渾身一顫,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沒、沒有!絕對沒有!家主明鑒!”
他連忙擺手,心中叫苦不迭,“是……是老夫當時老眼昏花,看走了眼!隻考校了他背誦,沒曾想他悟性如此之高……”
宋缺冷哼一聲,沒有再追問。
他心裡跟明鏡似的。自己這個舅公,貪財好利,在族學裡收些好處費是常有的事。
隻是沒想到,這次竟然看走了眼,把一塊真金看成了頑石。
但眼下追究這個已經沒有意義。
宋缺站起身,在書房裡踱步。
他開辦族學的目的,明麵上是為了教化族中子弟,順便從那些富庶的旁支手裡收斂些錢財。
但更深層次的目的,是希望能夠培養出一個真正的讀書種子!
一個能通過科舉,踏入仕途的宋家子弟!
他們宋家在青州雖然是豪族,但終究隻是商賈之家,地位不高。
若能出一個舉人,甚至進士,那整個宋家的地位將水漲船高,不可同日而語!
這,才是他真正的野心!
所以,當一個被周鶴年評價為“百年不遇奇才”的苗子出現時,宋缺的心也熱了起來。
“走。”宋缺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決斷,“隨我去族學看看。”
……
黃字班的課堂外,氣氛壓抑得可怕。
當宋缺那張不怒自威的臉,出現在門口時,正講得唾沫橫飛的王秀才,聲音戛然而止。
他愣住了。
看到宋缺身後,還跟著一臉幸災樂禍的周鶴年,王秀才的心裡“咯噔”一下。
壞了!
終究還是來了!
他不敢怠慢,連忙放下書本,三步並作兩步迎了出去,對著宋缺深深一揖:“不知家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他的姿態放得極低。
宋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用下巴指了指教室裡麵,語氣倨傲:“把宋河叫出來。”
王秀才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他回頭,用一種複雜而無奈的眼神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宋河,艱難地開口:“宋河,家主……家主找你。”
宋河站起身,在全班同學驚異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
廊簷下,陽光被分割成斑駁的光影。
宋河走出教室,便看到了那個氣度儼然的中年男人。
“家主,這位便是宋河。”
王秀才連忙介紹。
宋河不卑不亢,對著宋缺行了一禮:“學生宋河,見過家主。”
宋缺的目光落在宋河身上,仔細地打量著。
眼前的少年,身形單薄,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儒衫,但脊背挺直如鬆,眼神清澈平靜,沒有絲毫同齡人的怯懦和慌張。
麵對自己這個宋家之主,他既無諂媚,也無畏懼,隻有一份讀書人應有的禮節。
好一份靜氣!
宋缺心中暗暗點頭,僅這份氣度,就遠超族中那些驕縱的子弟。
“聽聞你過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