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盧炳章舉起棍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開……開蒙了?
盧炳章看著自己這個不學無術的兒子,眼神裡全是懷疑。
為了給盧晚開蒙,他請遍了青州名師,甚至厚著臉皮去求了官學的山長,結果都一樣。
這小子就是個榆木疙瘩,油鹽不進!
在官學待了快一年,連本《三字經》都背不全,現在他跟自己說,他開蒙了?
“你再說一遍?”
盧炳章的聲音透著危險。
“我真的開蒙了!”盧晚急了,站起來大聲道,“不信您考我!”
盧炳章放下棍子,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嶄新的《千字文》,扔到盧晚麵前,冷冷道:“從‘天地玄黃’開始,背。”
盧晚深吸一口氣,腦海裡浮現出下午宋河帶著他們玩遊戲、講故事的場景。
那些原本枯燥的文字,仿佛都活了過來。
他張開嘴,一開始還有些磕巴:“天……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盧炳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但很快,盧晚就找到了感覺,聲音越來越大,語速越來越快,竟然真的將《千字文》一字不差地背誦了出來!
背完之後,整個房間裡,隻剩下父子二人粗重的呼吸聲。
盧炳章徹底愣住了。
他死死盯著自己的兒子,仿佛第一天認識他。
真的……全都背下來了!
雖然有幾處略顯滯澀,但那確確實實是靠他自己的腦子記下來的!
這……這怎麼可能?
盧晚見他爹被鎮住,膽子又大了起來,開始添油加醋地吹噓:
“爹,您是不知道啊!孩兒我今天在池塘邊觀魚,忽然福至心靈,頓悟了!”
“隻覺得文思泉湧,以前那些看不懂的書,一下子就全明白了!說不定是文曲星下凡,看我骨骼清奇,特意……”
“閉嘴!”
盧炳章打斷了他的胡說八道,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兒子了,要是有這等悟性,母豬都能上樹!
他重新拎起棍子:“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實話!到底是誰幫你開的蒙?再敢胡說八道,我今天非打斷你的腿!”
看到那根熟悉的棍子又一次被舉起,盧晚嚇得一縮脖子,再也不敢隱瞞,隻能把下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就是那個走後門的鄉巴佬,叫宋河的!他吹牛說一下午就能給我們開蒙,我們不信,就跟他打賭……誰知道他真有兩下子……”
他把宋河描述成一個會些歪門邪道的江湖騙子,把自己則塑造成一個被逼無奈才參與賭局的受害者。
盧炳章聽著,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走後門?你這逆子才是青州府最大的後門!
宋河……
他想起來了,就是李漁硬塞進官學的那個宋家旁支的孩子!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來自鄉下染布坊,他能有什麼通天徹地的本事,能讓他這個連進士名師都教不動的兒子,一下午開蒙?
是用了什麼邪術?還是……
“你確定,他叫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