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先生氣走了!”
“完了,完了,這宋河是徹底完了!”
“忤逆師長,公然宣揚歪理邪說,這要是傳出去,他這輩子都彆想再進任何一家書院!”
一個學子對著宋河的方向長籲短歎:“宋兄,你……你糊塗啊!李公乃是當世大儒,一生治學,你怎能用此等鄉野村夫的鄙陋之言,去衝撞先生?”
“什麼‘百姓的肚子’,什麼‘工匠的錘子’,粗鄙!不堪入耳!聖人經典,千年大道,豈是這些東西能比擬的?你這是將我輩讀書人的臉,都丟儘了!”
一番話,說得是“義正辭嚴”,周圍幾個家境優渥的學子立刻附和起來。
“說得是!我等讀聖賢書,所學為何?為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豈是去關心那泥腿子的飯碗!”
“他一個染布坊出來的,懂什麼叫史學?不過是拾人牙慧,嘩眾取寵罷了!”
盧晚幾人則麵麵相覷,他們雖然聽不懂宋河那番話的深意,但他們能感覺到,宋河說的東西,和他們平時聽到的完全不一樣。
那是一種更……更直接,更觸及根本的東西。
可眼下這陣仗,他們也不敢為宋河說半句話,隻能投去擔憂的目光。
【叮!收到來自張三的負麵情緒值+8!】
【叮!收到來自趙雷的負麵情緒值+5!】
【叮!收到來自墨卿的負麵情緒值+6!】
而就在宋河要開口安撫盧晚幾句時。
講堂門口,一個穿著青衣的小廝探進頭來。
那是李漁先生的書童。
小廝環視一圈,目光最終落在了宋河身上,喊道:“宋河,先生讓你去書房一趟。”
“來了來了,正餐來了!”
“我就說嘛,先生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在眾人看來,宋河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在學堂公然頂撞老師,和被叫到私密的書房裡“訓話”,完全是兩個概念。前者隻是失了禮數,後者,則是要“清理門戶”了。
等待宋河的,必然是雷霆之怒,是戒尺,是滾出師門的喝罵。
從此以後,青州學林,再無宋河此人!
宋河沒有理會這些人,隻是整了整有些褶皺的衣衫,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邁開步子,朝著講堂外走去。
……
書房。
一室沉香,滿架經卷。
“荒謬!”
李漁將宋河讓到一張椅子上,自己則在書案後坐定,拿起最心愛的紫砂茶壺,卻忘了倒茶,隻是重重往桌上一頓。
“你那套‘人’與‘物’的歪理,將聖人賢哲置於何地?將天理人心置於何地?若真如你所言,餓了便搶,冷了便偷,豈非人人皆為禽獸,世間再無綱常倫理可言!”
這已經不是老師在考校學生,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大道在猛烈碰撞。
宋河端坐著,背脊挺得筆直。
今日若不能說服李漁,至少也要讓他動搖,否則,自己在這青州官學便再無立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