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吼一聲,像是拖死狗一樣,將兩個兒子粗暴地塞進了自家的馬車裡。
車簾落下,隔絕了外界的視線。
馬車緩緩啟動,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單調的“咕嚕”聲。
車廂內,死一般的寂靜。
宋缺一言不發地坐在角落,雙手緊緊攥著。
他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那挺直的腰杆塌了下去,臉上滿是灰敗之色。
這一次,他輸得一敗塗地。
精心設計的圈套,不僅沒能傷到宋河一根汗毛,反而把自己兩個兒子的前途,徹徹底底地斷送了。
終身禁考!
他宋缺這一房,算是絕了科舉路了!
宋昕和宋衍挨了打,心裡又怕又怒。
他們可不知道自己父親心中那翻江倒海的絕望,隻當是父親因為他們舞弊被抓而顏麵儘失,遷怒於他們。
兩人縮在馬車另一頭,一邊小聲抽泣,一邊憤憤不平地咒罵。
“都怪那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傻貨!真是個天打雷劈的王八蛋!”
宋衍咬牙切齒,聲音裡滿是恨意,“他想害宋河,就直接弄死他啊!在考場裡塞什麼紙條?蠢不蠢啊!這下好了,把我們也給搭進去了!”
“就是!”
宋昕也跟著附和,他捂著臉,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在鬆動,“這人腦子肯定有病!要不是他搞這麼一出,主考官怎麼會下令徹查?我們怎麼會被發現?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爹,你可得把這個人找出來!一定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
一句句“王八蛋”、“傻貨”、“天打雷劈”,使得宋缺終於忍無可忍了。
“彆罵了!”
宋缺猛地咆哮出聲。
宋昕和宋衍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嚇得渾身一哆嗦,瞬間噤聲。
他們驚恐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隻見宋缺雙眼布滿血絲,麵容扭曲,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你們口中那個……天打雷劈的王八八蛋……”
宋缺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就是我!”
什麼?!
宋昕和宋衍的腦子嗡的一聲,徹底宕機了。
他們呆呆地看著宋缺,仿佛在聽天書。
“爹……你……你說什麼?”
宋昕結結巴巴地問,他懷疑自己被打出了幻覺。
宋缺慘笑一聲,那笑聲比哭還難聽。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將一切和盤托出:“是我!是我找人買通了軍士,往那宋河的硯台底下塞的紙條!我想讓他身敗名裂,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可我萬萬沒想到……那小畜生狡猾得像隻狐狸!他竟然提前有所防備!他不僅沒中計,還把事情捅到了主考官那裡!”
“結果……結果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我沒害到他,卻把你們兩個……我自己的親兒子……給推進了火坑!”
說完這番話,宋缺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重重地靠在車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車廂內,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死寂的沉默。
宋昕和宋衍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錯愕,再到茫然,最後,化為了徹徹底底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