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兩個獄卒攙扶著一個傴僂的身影,走了出來。
那人頭發花白,身形消瘦,臉上布滿了深深的倦容和滄桑,哪裡還有半點青州知府的威嚴。
“爹!!”
盧晚的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他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
盧炳章看見了那個向自己飛奔而來的身影,亦步亦趨地迎上去,卻在盧晚撲過來之前,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掉下巴的動作。
他掙開獄卒的攙扶,對著站在後方的宋河,這個年僅十歲的孩子,深深地,彎下了自己的腰,準備行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使不得!”
宋河像是腳底抹了油,瞬間向旁邊橫跨一步,完美地躲開了這一拜。
一個當朝四品大員,給一個十歲孩童行此大禮?
這要是傳出去,他宋河明天就得被禦史的唾沫星子淹死。
他很清楚,這份恩情不能用這種方式來“償還”,一旦受了這一拜,人情債就算清了一半,那可就虧大了。
“盧伯父,您這是折煞我了。”
宋河連忙上前,與盧晚一左一右扶住搖搖欲墜的盧炳章。
盧炳章直起身,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激動和感慨,他抓住宋河的手臂,那力道大得驚人:“不!宋河,這一拜,你受得起!若非是你……”
話未說完,盧晚已經撲進了他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爹!爹你沒事了!嗚嗚嗚……兒子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孩子,哭什麼,爹這不是好好的嗎?”
盧炳章輕輕拍打著兒子的後背,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鼻音。
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這場牢獄之災,或許也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真正長大了。
安撫了許久,盧晚的哭聲才漸漸小了下去。
盧炳章抬起頭,目光鄭重地落在宋河臉上,然後又轉頭,無比嚴肅地對懷裡的盧晚說。
“晚兒,你給我記住了。”
“這一次,要是沒有宋河,你爹我這條老命,早就交代在刑部大牢裡,化成一堆枯骨了。”
“這份恩情,比天還大,比海還深!”
“從今往後,你見宋河,當如見我!不,要比對我還尊敬!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聽見沒有?但凡你有半點違逆,或是有負於他,我第一個打斷你的腿!”
“爹,我……”
盧晚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父親空前嚴肅的神情,又看了看旁邊神色淡然的宋河,重重地點了點頭。
“爹,您放心!”
他抹了一把眼淚,對著宋河,鄭重其事地躬身一拜。
“老大!以後我盧晚這條命,就是你的!”
宋河看著眼前這感人至深的父子重逢,嘴角抽了抽,隨後伸出手,輕輕扶起了躬身不起的盧晚。
“行了,彆搞這些虛的。咱們現在可不是在青州城裡,這裡是京城,是天子腳下,龍潭虎穴。”
一句話,倒是提醒眾人。
是啊,他們雖然出來了,但事情遠沒有結束。
盧炳章神色一凜,剛才的激動和感慨被他強行壓了下去,他看著宋河,拱手道:“宋河,你說得對。”
“是老夫失態了。接下來,我們該當如何?還請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