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一隻手,攤開手掌,動作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氣勢。
“我不要錢,也不要官。”
“我需要府尊大人的手令。”
張承安一愣:“手令?”
“一張可以調動城中所有倉曹、戶曹、兵馬司相關人等,以及征用城內所有藥鋪、石灰窯、車馬行物資的手令。”
宋河的目光,直直刺向張承安。
“從現在開始,青州城的防疫事宜,我需要全權負責。”
“所有人都必須聽我號令,違令者,按軍法處置。”
師爺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宋河。
這……這是在索要青州城的臨時指揮權!
一個十歲的孩子,張口就要從府尹手裡奪權?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可是足以抄家滅族的狂言!
張承安剛剛還急切狂熱的表情,瞬間冷卻下來。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身體後仰,整個人陷入陰影之中。
他再次感到了那種被算計的感覺。
從散播輿論,到遞上拜帖,再到此刻石破天驚的分析和最後這釜底抽薪的條件。
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他的痛點上。
每一步,都在將他逼入絕境。
給他希望,再用這個希望來要挾他,攫取權力。
好手段!
好一個“在野草民”!
張承安現在確信,這孩子背後,一定站著一個極其高明的團隊,甚至是一個他惹不起的龐大勢力。而這個孩子,就是他們推到台前的代言人。
答應他?
將青州的命運,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押在一個十歲的孩子和他背後未知的勢力身上?這是一場豪賭。
不答應他?
眼睜睜看著青州城變成一座死城,然後等著朝廷的問罪文書,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張承安的手指,在扶手上無意識地摩挲著。
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張承安的指尖,在扶手光滑的木紋上反複摩挲。
他目光沉沉,盯著宋河。這孩子,仿佛一隻初生的狼崽,眼神卻老辣得不像話。
他腦中飛速權衡。青州城如一鍋沸水,瘟疫肆虐。他這個知府,就是那鍋底下的柴火。燒得旺了,自己焦頭爛額。燒不旺,則青州萬民遭殃,他的烏紗帽也保不住。宋河提出的條件,是毒藥,也是解藥。
“軍法處置……”張承安咀嚼著這四個字,心裡發涼。這小子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要的不是配合,而是絕對的服從。
良久,他吐出一口濁氣,仿佛耗儘全身力氣。
“好。”他沙啞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