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在昏黃搖曳的燈光下,劃出一道銀亮的弧線。
是一個金屬聽診器!張野從不離身的診斷工具!
林深眼疾手快,左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抓住梯子,右手忍著劇痛和麻木,憑借驚人的反射神經,淩空一抓!
入手冰涼沉重!正是張野一直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聽診器的胸件是冰冷的合金,邊緣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暗紅色的、未完全乾涸的痕跡?耳件是硬質的黑色橡膠。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淡淡血腥氣的冰冷觸感傳來。
“用它!記住位置!或許能救命!快走!!”張野拋完聽診器,看也不看結果,仿佛完成了最後的使命,猛地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雄獅般的咆哮,赤手空拳地、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瘋狂,朝著拐角處那片已經近在咫尺、無數扭曲肢體伸出的濃鬱黑暗,義無反顧地衝了過去!他的身影瞬間被那片蠕動的、充滿惡意的黑暗徹底吞沒!
“張野!!!”林深目眥欲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但回應他的,隻有張野被黑暗吞噬前最後一聲充滿了極致痛苦、憤怒以及……一絲詭異骨骼錯位聲的悶哼,以及黑暗中傳來的、令人頭皮徹底炸開的、密集而清脆的“哢嚓!哢嚓!”聲——如同無數根骨頭在同時被強行扭曲、折斷!
“不——!!!”林深的心臟如同被利刃貫穿!巨大的悲憤和失去同伴的痛苦瞬間淹沒了他!但他知道,張野用生命為他爭取了最後幾秒鐘!這聽診器,是張野最後的饋贈和提示!
他不再有任何猶豫!將所有的悲痛和憤怒化為求生的狂暴力量!他右手死死攥住那冰冷的、帶著同伴血跡的聽診器,左手和雙腳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不顧一切地向上攀爬!鏽蝕的梯子發出瀕臨解體的、如同垂死者最後呻吟的哀鳴,劇烈搖晃,仿佛隨時會化作一堆廢鐵!
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都踏在崩潰的邊緣!
頭頂就是那塊厚重的、布滿灰塵和鏽跡的方形鐵板蓋!縫隙中透出冰冷的雨水氣息!
林深用儘最後殘存的所有力氣,凝聚於肩膀,如同攻城錘般狠狠撞向鐵板蓋!
“哐當!”
鐵板蓋比他預想的要鬆動,竟然被他直接撞開了一條足以容身的縫隙!冰冷的、裹挾著暴雨氣息的狂風瞬間倒灌而入!是外麵!是自由的空氣!是生的希望!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燈塔驟然點亮!林深奮力向上頂!沉重的鐵板蓋被完全頂開,翻倒在雨棚上!
他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冰冷的雨水瞬間劈頭蓋臉地澆下!
眼前豁然開朗!但並非安全的平地!
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狹窄的、嚴重傾斜的、由鏽蝕鐵皮構成的消防逃生雨棚平台上!平台位於建築外牆大約兩層樓的高度,邊緣沒有任何護欄!狂風裹挾著豆大的冰冷雨點瘋狂地抽打在他身上,發出“劈啪”巨響,瞬間將他澆得透心涼!平台上方是更高建築延伸出來的破舊屋簷,勉強遮擋了部分暴雨,但依舊水流如注。下方,是黑沉沉、被暴雨籠罩、深不見底的地麵!雨水在平台邊緣彙聚成小瀑布,嘩啦啦地傾瀉而下。
這裡似乎是醫院某個早已廢棄的後樓外部消防通道平台!
他剛剛爬出來的洞口,就在雨棚平台靠近牆壁的角落,像一個連接地獄與絕望雨夜的出口。
“嘎吱……轟隆隆——!!!”
就在林深爬出洞口的下一秒,下方通道裡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金屬扭曲、斷裂和整體倒塌的恐怖巨響!伴隨著無數雜物、磚石落地的轟鳴和嘩啦聲!
那架鏽蝕到極致的金屬人字梯,最終還是徹底倒塌了!如同那焦黑規則冰冷而無情地宣告:【垂直之物必倒塌】!徹底斷絕了退路,也仿佛為張野的犧牲畫上了句點。
林深趴在冰冷的、濕滑積水的鐵皮雨棚上,劇烈地喘息著,冰冷的雨水混合著淚水流進嘴裡,又鹹又澀。他逃出來了!暫時。但張野……那個豪爽熱心的住院醫生……巨大的悲傷和無力感幾乎將他淹沒。他看向手中緊握的、張野用生命拋給他的聽診器。冰冷的金屬胸件在雨水的猛烈衝刷下,邊緣那點暗紅色的痕跡迅速被稀釋、消失,隻留下冰冷的觸感和一個沉甸甸的謎團。為什麼?張野臨死前為什麼要給他這個?這普通的聽診器在這個世界能做什麼?張野最後喊的“記住位置”是什麼意思?他右臂袖子上那片乾涸的汙漬……
就在這時!
“噠…噠…噠…”
一個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帶著冰冷金屬質感的、仿佛高跟鞋細跟敲擊在堅硬水泥地上的聲音,突兀地、極具穿透力地從雨棚平台正下方傳來!
聲音非常有節奏,緩慢,穩定,帶著一種精準到非人的韻律感,在狂暴的雨聲中清晰地傳入林深的耳中。而且,聲音的來源……就在雨棚平台正下方!近在咫尺!
林深全身的寒毛瞬間倒豎!一股比麵對血霧怨靈、比麵對標本室金屬模型更加冰冷、更加純粹、更加令人窒息的惡意,如同無形的冰針,瞬間刺透濕透的衣物,順著脊椎爬上了他的後腦勺!他猛地屏住呼吸,連心跳都仿佛停滯了!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地挪到雨棚平台那沒有任何防護的邊緣,將頭極其緩慢、極其謹慎地探出去一點點,向下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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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深沉如墨。借助遠處城市穿透厚重雨幕的微弱霓虹反光,以及天際偶爾撕裂黑暗的慘白閃電,林深看清了雨棚正下方、那片狹窄廢棄天井中的景象。
在那濕漉漉的、堆滿垃圾和碎石的水泥地上,靜靜地站立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漿洗得過分慘白、在暴雨衝刷下一塵不染、筆挺得沒有一絲褶皺的護士服的女人。
她背對著林深的方向,如同腳下生根的石像,靜靜地矗立在狂暴的雨幕之中。護士帽戴得一絲不苟,帽簷下的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被雨水緊貼在頸後。裙擺垂至小腿,在狂風的撕扯下劇烈擺動,卻無法撼動她分毫。雨水在她慘白的護士服上流淌彙聚,卻詭異地無法留下任何水漬或汙痕,仿佛那布料本身就在排斥著世間的一切塵埃。
她的右手,以一種極其優雅、極其穩定的姿勢平舉在身前。手中,握著一支巨大得令人心悸的金屬注射器!針筒粗如成年男人的手腕,在閃電的慘白光芒下,閃爍著冷硬的、工業化的寒光!那足有十厘米長的針頭,尖銳得仿佛能洞穿靈魂!而針筒內,裝滿了粘稠的、如同活物般不斷翻騰著氣泡的漆黑液體——正是那種在搶救室引發一切災禍、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血!粘稠的黑血在粗大的針筒內壁緩緩流動,留下一道道粘滯的痕跡。
她就那麼靜靜地、詭異地站在那裡,如同一個早已在此等候多時、隻為迎接他到來的死亡使者。手中的巨大針筒,針尖微微向上抬起,帶著一種精準的、不容置疑的鎖定感,正正地指向林深所在的雨棚邊緣!
仿佛她那雙隱藏在帽簷下的眼睛,早已穿透了鐵皮和黑暗,“看”到了他的窺視。
“噠…噠…噠…”
那高跟鞋踩踏水泥地麵的、冰冷而規律的死亡足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她緩緩地、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優雅,轉過身來。
狂風猛地掀起了她額前濕漉漉的、緊貼的劉海。
林深的心臟在這一刻,徹底停止了跳動!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劉海之下……沒有臉!
隻有一片光滑、平整、慘白如剛刷過石灰的牆壁、沒有任何起伏的……空白!
無臉護士!
她緩緩抬起那隻握著巨大黑血針筒的、戴著同樣慘白橡膠手套的手。粗大的針筒在她手中穩如磐石,粘稠的黑血在筒內翻滾。針尖精準地、帶著一種無聲的死亡邀請和冰冷的宣告意味,遙遙指向了雨棚邊緣、暴露在狂風暴雨中的林深!
暴雨如天神震怒揮下的億萬鋼鞭,瘋狂抽打著腳下這片傾斜、鏽蝕、在狂風中呻吟的鐵皮雨棚。震耳欲聾的轟鳴不再是背景音,而是化作實質的物理衝擊,穿透骨骼,直抵林深的臟腑。
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單薄的刷手服,順著發梢、脖頸,如蛇般鑽入衣領深處,帶來刺骨的寒流,瞬間凍結四肢百骸。然而,這外在的酷寒,遠不及他此刻靈魂深處那徹骨的冰封——那是源自下方天井中,那具象化的、最深噩夢的凝視。
無麵。
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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