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臉護士的忍耐顯然抵達了極限。那隻握著巨大針筒的手臂猛地抬起,肌肉線條在慘白護士服下繃緊,針尖如同指向標,帶著毀滅性的能量和冰冷的鎖定感,直指林深的心臟!一股無形的、充滿惡念的寒流瞬間將林深籠罩,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在這凝視下凍結!
千鈞一發!生死隻在呼吸之間!
林深用儘全身殘存的氣力,爆發出近乎野獸般的低吼,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撲向平台儘頭那扇不起眼的金屬小門!冰冷的雨水、鐵鏽碎屑和濕滑的青苔沾滿了他的衣服和裸露的皮膚。他撲到門前,右臂忍著晶化帶來的劇痛、麻木和仿佛不屬於自己的沉重感,五指張開,試圖去抓住、轉動那個鏽死的轉輪把手!
紋絲不動!那轉輪把手如同與門板澆築成了一體,觸手是冰冷刺骨的堅硬和粗糙,厚厚的紅褐色鐵鏽幾乎填滿了所有的溝壑!巨大的阻力反饋回來,絕望再次攫緊了他的喉嚨!
“咻——!”
下方,一聲輕微到幾乎被雨聲淹沒、卻帶著刺骨死亡氣息的破空尖嘯驟然響起!
林深甚至來不及回頭!致命的陰影已然降臨!他幾乎是憑借無數次在手術台上與死神賽跑鍛煉出的本能,在意識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做出了動作!他絕望地、不顧一切地再次將聽診器的金屬胸件,狠狠地、用肩膀頂住門板的全部力量,按在了冰冷粗糙的金屬門板上!同時將耳件死死塞進耳朵,隔絕掉那致命的尖嘯!
“嗡……”門板的金屬共振傳來,與雨棚的嗡鳴略有不同,更顯沉悶厚重。
“噠…噠…”高跟鞋踏地聲驟然加速,帶著瘋狂的逼近感!
“滋——”針尖蓄能的尖銳噪音如同電鑽,瘋狂撕扯著他的耳膜和神經。
而在這足以讓人精神崩潰的噪音風暴中心,那稚嫩的、哼唱著熟悉童謠的女童聲,如同狂風暴雨中搖曳的燭火,卻依舊頑強地、一遍遍地重複著那溫暖的旋律:
“小風輕輕吹,樹葉沙沙響……”
“月亮爬上來,星星眨眼睛……”
“寶寶快睡覺,夢裡花開放……”
林深緊閉雙眼,牙關緊咬到牙齦滲出血腥的鐵鏽味!他將所有的意誌力、所有的求生欲望都燃燒起來,化作一麵無形的盾牌,強行過濾、抵抗著那些致命的噪音乾擾,全部心神都沉入聽診器,拚命捕捉、解析著那絲微弱的、如同天籟的童謠!
一定有聯係!門和聲音!密碼就藏在旋律裡!張野,再幫我一次!
突然!就在那童謠哼唱到第三遍,唱到“夢裡花開放”這一句,最後一個“放”字的尾音婉轉收束的刹那,聽診器傳來的聲音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被淹沒的變化!不再是純粹的、帶著孩童氣息的旋律哼唱,而是在那個轉音的微妙瞬間,仿佛融入了極其微弱的、如同老式電話撥號盤簧片振動的、清晰的數字諧音!
“花3)開1)放5)……夢裡9)花9)開9)放3)……”
不是歌詞!是隱藏在旋律自然轉折處的、被童聲哼唱無意中“唱”出來的數字諧音!像一串精心編織在溫柔搖籃曲裡的摩爾斯電碼!
“3…1…5…9…9…9…3…?”林深的大腦如同精密的解碼儀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解析、排列組合!順序是關鍵!是旋律的重複節點!是?!
這個數字組合如同漆黑的夜空中劈下的驚雷!瞬間照亮了林深混沌的思維!!這不隻是一個冰冷的數字!這是……母親雲薇的失蹤日期!1999年3月15日!那個將他的世界徹底撕裂、拖入無儘黑暗的暴雨之夜!銘刻在他靈魂深處的傷痕!
密碼?!開啟這扇求生之門的密碼?!
就在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破腦海的瞬間!
“叮……”
一聲極其輕微、卻在此刻清晰得如同天籟的電子提示音,從金屬小門的門鎖位置突兀地響起!
林深驚愕地看到,門板上那個鏽死的轉輪把手下方,一塊被厚重鐵鏽和汙垢覆蓋的區域,表麵的鏽蝕層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剝落,簌簌掉下,露出了下麵一個極其微小、閃爍著幽綠色冷光的電子密碼麵板!麵板上的液晶屏,此刻正清晰地顯示著一行跳動的字符:
【請輸入密碼: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