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這時沈念又一聲輕若耳語、卻重若千鈞的呼喚,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在她自己早已千瘡百孔的心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也在這布滿灰塵、血腥與冰冷空氣的逼仄占卜屋內,留下了久久無法散去的回響。
在林深聽來,那兩個字,仿佛不是從喉嚨發出,而是從她被層層枷鎖禁錮的靈魂最深處,混合著血與淚,艱難地擠壓而出。與她蒼白臉頰上蜿蜒而下的、混合著淡金色的晶瑩淚痕一起,構成了一幅極具衝擊力、令人心碎的畫麵。
她那如同覆蓋著萬年冰雪的山巔、平靜得近乎漠然、難以窺測其下是熔岩還是深淵的臉上,此刻所有的偽裝與防禦都被徹底擊碎,被巨大的、仿佛積壓了漫長歲月的悲傷、恍然宿命般的覺悟、以及一種近乎破碎的、難以自持的激動所淹沒。她的身體再也無法支撐,沿著背後那粗糙、冰冷、仿佛能吸收所有熱量的石壁,緩緩地、徹底地滑坐在地,單薄的肩膀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著,仿佛這簡單的兩個字,不僅抽空了她強撐至今的所有力氣,更揭開了一道她寧願永恒塵封的、血淋淋的傷疤。
林深僵立在原地,胸腔如同被無形的巨石壓迫,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而灼痛。右臂傷口處傳來的、早已麻木的劇痛,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伴隨著心臟瘋狂而紊亂的搏動,一下下地敲擊著他幾乎要崩斷的神經。精神的極度疲憊如同深海的暗流,拖拽著他的意識,想要將他拉入黑暗的沉淪。
他看著空中那由純粹能量構成的、並排懸浮、光芒流轉的“沈念”二字,暗金色的古老符文與翠綠色的生命光華和諧地交織、纏繞,散發出一種既神秘又溫暖的共鳴波動;看著地上那枚仿佛因此而變得更加溫潤、蛇紋活絡的暗金色銅盤,與陳瑤頸間那枚光華內斂、卻依舊散發著穩定而磅礴生機波動的“句芒”血玉;再看一眼癱坐在地、淚流不止、情緒顯然已徹底崩潰的沈念,以及懷中呼吸雖然微弱至極、但不知是否因為血玉力量滋養而奇跡般變得平穩了一些的陳瑤……這巨大而混亂的信息量,這劇烈到足以顛覆認知的情感衝擊,讓他的大腦如同過載的機器,一時陷入了某種空白般的、停滯的混亂。
姐姐?沈念稱呼誰為姐姐?是陳瑤麼?這……這怎麼可能?陳瑤是祈雨村土生土長的女孩,是她的母親陳婉在絕望中以生命為代價護下的血脈。而沈念……她神秘莫測,擁有著詭異的空間能力,對這片被詛咒的土地、對隱藏在幕後的阮家、對這血玉和銅盤的了解都遠超常人,她的來曆顯然非同一般,甚至可能並非此地之人。如果她們是血脈相連的姐妹,那意味著什麼?陳婉……難道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身世成謎的女兒?或者說,沈念的身世,與陳婉、與這充滿了痛苦與絕望的祈雨村、甚至與那罄竹難書的阮家,有著更深層次的、不為人知的、甚至更加黑暗的糾葛?
無數的疑問,如同被煮沸的開水,在他混亂而疲憊的思緒中瘋狂地翻滾、碰撞,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依憑的答案。但他那顆被無數次危機錘煉得如同鋼鐵般堅韌的心臟深處,有一個聲音在清晰地呐喊:此刻,絕不是沉溺於震驚與刨根問底的時機!
門外,那令人不安的、因木神圖騰神性力量震懾而產生的短暫死寂,正在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焦躁、更加密集、仿佛無數利爪在瘋狂抓撓岩石和木頭的刮擦聲,以及一種壓抑不住的、充滿了暴戾與貪婪的低沉吼聲,如同即將決堤的洪水,在門外洶湧澎湃!神婆和雨女絕不可能因為一次受挫就輕易放棄,這短暫的震懾之後,隨之而來的必然是更加瘋狂、更加不計代價的恐怖反撲!
他必須利用這寶貴的、用沈念打碎沙漏和陳瑤潛能的爆發換來的、如同風中殘燭般脆弱的喘息之機!
“沈念!”林深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刺痛感讓他混亂的思緒瞬間清晰了少許,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般的堅定,試圖將沈念從那股幾乎要將她靈魂都徹底吞噬的悲慟漩渦中強行拉回現實,“聽著!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也不是追究過去的時候!外麵的東西——它們隨時會再次衝進來!我們必須立刻想辦法離開這裡,或者找到能應對下一步攻擊的方法!你……”
他的話語,如同被一把無形的快刀,驟然切斷!
因為就在他說話的當口,滑坐在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氣的沈念,在聽到他那急促而堅定的聲音後,猛地抬起了頭!那張布滿淚痕、蒼白憔悴得如同久病之人的臉上,那雙空洞無神、卻仿佛能映照出無形世界的盲眼,此刻仿佛穿透了現實的阻隔,死死地、充滿了極致驚悸地“盯”著空中那穩定懸浮的“沈念”二字,以及下方共鳴愈發強烈的銅盤與血玉。她的身體不再因悲傷而顫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如同捕食前夜豹子般的緊繃,仿佛她所有的感知力、所有的生命能量,都在這一刻被壓縮、凝聚到了頂點,用於探測某種無形卻致命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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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仿佛來自遙遠地方的空洞,以及一種急劇升高的、幾乎要破音般的警覺,“能量的流向……在變化!共鳴在加深,彼此吸引……但這吸引……太強烈了!它在……它在吸引不該來的‘注意’!更深處……更黑暗的……‘注意’!”
幾乎就在她這充滿了不祥預感的低語聲,尚未完全在空氣中散開的同一刹那——
“咚!!咚!!咚!!!”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狂暴、仿佛不是生物能夠發出、而是某種巨型工業鍛錘在瘋狂砸擊般的金屬撞擊聲,猛地、毫無征兆地從那扇早已布滿裂紋、搖搖欲墜的木門之外,如同死亡的喪鐘般,一下又一下,帶著毀滅一切的節奏感,悍然傳來!
這聲音不再是無序的混亂衝擊,而是變成了某種有規律的、充滿壓迫感的、如同重裝攻城錘撞擊城門般的轟擊!每一次沉重的撞擊,都不僅僅作用於門板本身,而是仿佛直接砸在了整個石屋的結構核心上!整個小屋都在這種恐怖的撞擊下劇烈地顫抖、呻吟!屋頂簌簌落下的不再是灰塵,而是大塊的、帶著濕泥的土塊和指頭大小的碎石!門板上那原本就破損嚴重、向內凹陷的區域,裂紋如同擁有了生命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地蔓延、擴張,如同瀕死之人臉上最後爆開的血管!門框與厚重石牆的連接處,發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仿佛鋼鐵扭曲、岩石崩裂般的刺耳噪音,大片的牆皮和碎石開始剝落!
這……這絕不再是那些陰影生物的瘋狂衝撞,也不是雨女那陰柔詭異的哀怨之息滲透!這是……純粹到極致的、蘊含著恐怖物理力量的、蠻橫無比的毀滅性撞擊!目的隻有一個——以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摧毀這最後的屏障!
“是……它們被吸引過來了……更硬的……更貪婪的東西……”沈念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深入骨髓的驚懼,她掙紮著,用那雙顫抖不止的手死死撐住地麵,試圖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但那源自靈魂和肉體的雙重虛弱,以及之前強行乾預時間規則所帶來的可怕反噬劇痛,讓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敗,隻能徒勞地跌坐回去,如同被困在岸上的魚兒,“銅盤和血玉的深度共鳴……產生的能量特質……太獨特了……就像在無邊黑暗中……點燃了兩簇交織的、永不熄滅的聖火……不僅照亮了彼此,指引了方向……也無可避免地……照亮了我們所在的位置……引來了……更強大、更貪婪的掠食者!”
林深的心,如同瞬間墜入了冰窟,徹底沉了下去。他最擔心、最不願看到的事情,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懷璧其罪!銅盤和血玉在絕境中展現出的、超越尋常的非凡力量,在成功驅散了一部分威脅的同時,其散發出的獨特“香氣”和“光亮”,也如同在饑餓的鯊魚群中滴入了最鮮美的血液,無可避免地引來了潛伏在更深黑暗中的、更加強大、更加難以對付的頂級捕食者!
他猛地俯下身,用儘可能輕柔卻迅速的動作,將懷中依舊昏迷不醒的陳瑤,往屋子更內側、相對遠離門口和那不穩定通道的角落挪了挪,用自己的身體儘可能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將她護在身後。同時,他那雙布滿血絲卻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急速地掃視著即將徹底崩潰的木門,以及四周那仿佛也在發出痛苦呻吟的石壁。這間看似奇特的占卜屋,雖然擁有著某些非常規的規則保護,但其物理結構顯然已經到達了能夠承受的極限,絕對無法再抵抗幾次這樣級彆的、純粹的暴力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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