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問題在林深腦海中盤旋,卻找不到任何答案。當務之急,是必須儘快恢複一定的行動能力,找到出路,帶著沈念和陳瑤離開這個鬼地方。沈念體內的係統衝突隻是暫時休眠,陳瑤的生命之火微弱,都需要及時的專業救治和相對安全的環境。在這裡多停留一刻,危險就增加一分。
林深強迫自己停止無意義的思考,集中精神,嘗試運轉體內那微弱得幾乎感應不到的氣血。同時,他再次檢查了一下右臂的傷口,幸好,雖然疼痛劇烈,但並未傷及主要血管和骨骼,隻是皮肉傷在持續失血和汙水的浸泡下,有感染的風險。他撕下內衣最後一塊相對乾淨的布料,重新進行了簡單的加壓包紮。
做完這一切,他感到一陣更深的疲憊襲來,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他知道自己不能睡過去,在這種環境下,失去意識可能就意味著死亡。他強打精神,將目光投向身旁昏迷的兩人。
就在這時,一聲極其輕微、卻與之前任何聲音都不同的異響,讓他瞬間繃緊了神經!
不是機械的轟鳴,不是水滴的聲音,也不是他自己的呼吸或心跳。
那是一種……極其細微的、仿佛精密齒輪重新齧合、電流重新穩定流動的“哢噠”聲和低沉的、趨於平穩的嗡鳴聲,來源於——沈念的身體!
林深猛地轉頭,目光銳利地投向沈念。
隻見她原本微蹙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那斷斷續續、充滿痛苦意味的唇部翕動也停止了。她左肩傷口處的金屬斷麵依舊死寂,但周圍皮膚下那些偶爾遊走的、細微的幽藍色光絲卻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內斂的、仿佛係統在進行深度自檢和穩定運行的、低功耗模式的平穩嗡鳴。
更讓他心頭一震的是,沈念那緊閉了許久的、覆蓋著長長睫毛的眼瞼,開始輕微地、緩慢地顫動起來!
她要醒了?!
林深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混合著巨大的期待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緊張。沈念的蘇醒至關重要,她不僅擁有強大的戰鬥力,更可能知曉關於這個“第七區”、關於阮家計劃的更多內情!但同時,他也無法確定,在經曆了體內係統如此劇烈的衝突和瀕臨崩潰後,蘇醒過來的,是否還是那個他認識、並願意與之並肩作戰的沈念?係統的底層邏輯衝突是否真的被壓製?阮家的控製協議是否還有殘留?
他屏住呼吸,身體微微前傾,目光一瞬不瞬地鎖定在沈念臉上,右手下意識地再次握緊了身邊的銅盤——並非出於敵意,而是身處絕境中本能的戒備。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裂隙外那沉悶的機械轟鳴似乎也變得遙遠。
沈念眼瞼的顫動持續了十幾秒,最終,那雙承載了太多痛苦、秘密與犧牲的眼睛,緩緩地、帶著一絲仿佛穿越了漫長黑暗的迷茫與沉重,睜了開來。
首先映入林深眼簾的,是那隻原本沒有焦距的左眼。原本渙散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竟然微微收縮,開始適應起了環境,眼神初時有些渙散和空洞,仿佛還未完全從深沉的意識之海中回歸。
然而,僅僅幾秒鐘後,那渙散的目光便迅速聚焦,變得銳利而警惕,如同經曆了無數次生死搏殺的獵鷹,瞬間掃過周圍的環境——狹窄的裂隙,冰冷的岩石,昏迷的陳瑤,以及近在咫尺、渾身狼狽、眼神複雜盯著她的林深。
她的目光在林深臉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確認了什麼,那銳利的眼神微微緩和了一絲,但依舊帶著深深的疲憊和一種仿佛與生俱來的、對周遭一切的審視與疏離。
緊接著,她的視線落在了自己左肩那猙獰的傷口上,看著那裸露的、不再閃爍異常光芒的金屬斷麵和周圍被簡單包紮的布條,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情緒,仿佛早已習慣了與這具被改造的身體共存。
最後,她的目光轉向了躺在另一側、氣息微弱的陳瑤,尤其是在她頸間那枚散發著微弱翠光的血玉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極其複雜,有一閃而過的、仿佛觸及遙遠記憶的恍惚,有一絲難以捕捉的、如同看著自己遺失重要之物的悵然,但更多的,是一種沉靜的、仿佛早已接受了命運安排的淡然。
整個蘇醒和觀察的過程,沈念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呼吸的節奏都沒有明顯的改變。這種超越常人的冷靜和自製力,讓林深心中暗自凜然。
“你……感覺怎麼樣?”林深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依舊沙啞,並沒有詢問她那隻似乎恢複了視力的左眼,而是帶著試探和關切。
沈念緩緩轉過頭,再次看向林深,那隻眼睛在昏暗中仿佛能洞穿人心。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嘗試著動了動手指,然後是手臂,似乎是在確認身體的控製權。動作有些僵硬和遲滯,但確實是在她自己的意誌下完成。
“……係統衝突……已進入強製休眠期。”她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長期缺乏水分滋潤的乾澀,以及一種獨特的、仿佛混合了血肉之軀的溫潤與金屬造物的冰冷的質感,語速緩慢,似乎每一個字都需要耗費不小的力氣。“底層協議……未被改寫,但暫時……失效。能量水平……極低,低於維持基本生理功能……閾值百分之十五。部分運動神經接口……過熱受損,反饋延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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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在做一份冷靜到近乎殘酷的自我診斷報告,將自己的脆弱和困境毫不掩飾地展現在林深麵前。
林深的心沉了下去。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能量低於維持基本生理功能的閾值,這意味著沈念現在可能連站起來都困難。運動神經接口受損,更是雪上加霜。
“是血玉和銅盤的力量暫時壓製了衝突,補充了一部分能量。”林深簡要地解釋道,同時將手中的銅盤示意了一下,“但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他話音未落,沈念卻突然打斷了他,她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投向了裂隙入口的方向,雖然那裡被岩石遮擋,什麼也看不到。
“清理程序……”她低聲說,語氣肯定,仿佛能透過岩石,直接感知到上方空間正在發生的毀滅性場景。“‘第七區’的……標準應急協議。針對……非授權激活和……入侵行為。”
林深心中一凜:“你知道這裡?‘第七區’到底是什麼地方?”
沈念沉默了幾秒鐘,似乎是在調取某些深層的、可能並不愉悅的記憶。她的左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阮家……早期‘容器’適應性改造……和‘冗餘單元’儲存基地之一。”她的聲音更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壓抑的冰冷。“主要進行……生物組織與惰性金屬基座的……神經接駁測試,以及……失敗品或待激活‘容器’的……低溫封存。”
“容器適應性改造?冗餘單元?失敗品?”林深咀嚼著這些冰冷而殘酷的詞彙,腦海中浮現出那些培養罐中扭曲的“造物”,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後腦。“那些罐子裡的……”
“大部分是……無法承載‘時墟印記’或與植入物產生……嚴重排異反應的……實驗體。”沈念的語氣沒有任何波動,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少數是……處於‘孵化’階段的……備用‘容器’。”
備用容器?!林深感到一陣惡寒。阮家竟然製造了如此多的“容器”?那自己和沈念,在阮家眼中,又算是“成功品”還是“失敗品”?
“我們必須離開這裡。”林深壓下心中的翻湧,語氣堅定,“清理程序結束後,很可能會有阮家的巡邏隊或者更強的防禦機製啟動。你知道出口在哪裡嗎?或者其他安全路線?”
沈念緩緩搖了搖頭,這個簡單的動作似乎都讓她感到了吃力。“我的……內部結構圖數據……未更新。最後一次同步記錄……顯示主要出口位於……‘第七區’上層,靠近能源中樞。但那裡……現在必然是……重點清理區域。”
上層,能源中樞……林深回想起那巨大的金屬承重柱和複雜的管道,心知那絕對是危險重重的地方。
“還有其他可能嗎?應急通道?通風係統?”他不甘心地追問。
沈念再次沉默,這次時間更長,她閉上了眼睛,仿佛在集中精神感知著什麼。林深注意到,她那隻失明的、被厚重繃帶殘留物覆蓋的右眼位置,似乎有極其微弱的、不同於之前那種混亂幽藍光芒的、一種更內斂的、仿佛在深層掃描著什麼的金色光暈,在繃帶下極其微弱地一閃而過,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片刻後,她重新睜開左眼,眼中帶著一絲不確定:“感知到……西北方向,約一點七公裡深處……存在異常的……空間褶皺和……穩定的、非阮家製式的……能量源反饋。微弱,但……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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