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股被喚醒的力量,依舊是無意識的、散亂的、充滿了野性的生機,如同決堤的洪水,雖然龐大,卻無法自然地形成有效的、定向的攻擊。
就在林深集中全部意誌,試圖在這洪流中建立起“堤壩”和“渠道”,艱難地引導這股力量時,旁邊幾乎被死亡陰影籠罩的沈念,再次發出了聲音。這一次,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回光返照般的、極其短暫卻異常清晰的洞察力:
“血蝶……集群……並非……無序……有……指揮核心……一隻……銀紋血蝶……隱藏在……蝶群……最後方……懸浮……不動……神婆的……主要……意識……和……控製權……就……附著在……它身上……打碎……那隻……銀紋血蝶……整個……蝶群……將……失去……指揮……陷入……混亂……”
銀紋血蝶!指揮核心!
林深精神陡然一振,如同在茫茫夜海中看到了燈塔的光芒!他拚命地抬起頭,強行忽略那幾乎要撕裂他精神的疲憊和痛苦,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照燈,穿透那層層疊疊、令人眼花繚亂的血色蝶影,向著蝶群最後方那最濃鬱、最深邃、仿佛凝聚了所有惡意的猩紅漩渦中心望去!
果然!在無數普通血蝶如同忠誠士兵般組成的厚重“牆壁”之後,隱約可以看到一隻體型明顯更加碩大、姿態更加優雅而詭異的血蝶,正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之中!它那暗紅色的翅膀上,一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銀色紋路,散發著與其他血蝶截然不同的、更加陰冷和強大的能量波動!它的口器不斷高速顫動著,仿佛在無聲地發布著各種複雜的指令,周圍那龐大的血蝶群,隨著它那無形的“意誌”而不斷地調整著進攻的陣型、節奏和重點方向!
那就是目標!那就是神婆殘留意識的載體,也是這支死亡大軍的大腦和心臟!
但如何突破這由成千上萬隻瘋狂血蝶組成的、幾乎密不透風的防禦層,攻擊到位於最安全後方的核心?
林深看著懷中陳瑤身上那不斷湧出、磅礴浩瀚卻難以駕馭的木靈之力洪流,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那即將枯竭的精神力和銅盤那已然發出哀鳴的能量核心,一個極其冒險、堪稱瘋狂、成功率渺茫到近乎自殺的計劃,在他那被逼到絕境的大腦中,瞬間成型!
他要以自身和銅盤為媒介與熔爐,強行引導、融合陳瑤那無意識的木靈之力與銅盤本身的破邪灼熱,發動一次超遠距離的、凝聚了所有力量和希望的精準狙擊!
這需要他對精神力那妙到毫巔的掌控,需要銅盤作為不穩定能量樞紐的絕對穩定,更需要陳瑤那無意識力量的“配合”不能出現任何波動!任何一環出現哪怕最細微的差錯,都可能導致能量在體內或銅盤中失控爆炸,或者狙擊失敗,徹底激怒蝶群,迎來瞬間的毀滅!
但沒有時間再權衡利弊了!幽藍色的火焰已經隻剩下零星的火苗在跳躍,銅盤的光芒明滅不定,盤身上的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沈念的氣息幾乎感知不到,他自己的意識也開始模糊,那血色的倒計時,如同死神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賭上一切!”林深眼中閃過一絲摒棄了所有恐懼、猶豫和後路的、純粹到極致的瘋狂與決絕!
他猛地將懷中陳瑤的身體調整到一個更利於能量傳導的姿勢,左手如同焊接般死死握住那滾燙的、仿佛隨時會碎裂的銅盤,將其緊緊貼在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位置,右手則虛按在陳瑤頸間那光芒盛放的血玉之上。他閉上眼睛,不再試圖去精細地控製那狂暴的能量洪流,而是以一種徹底的放開、接納與共鳴的姿態,瘋狂地吸引、容納著那從血玉中奔湧而出的、充滿了無限生機的翠綠色木靈能量!
“嗡嗡嗡——!!!”
銅盤發出了瀕臨極限的、令人牙酸的劇烈震顫和哀鳴!盤身上那些逆蛇紋路亮到了極致,散發出灼目的暗紅色光芒,那光芒甚至帶著一種毀滅前的熾熱!而那翠綠色的木靈能量,與銅盤本身那灼熱破邪的暗紅能量,這兩種屬性截然不同、甚至某種程度上互相衝突的力量,在林深的身體和那枚作為“熔爐”的銅盤之中,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的衝突、碰撞與排斥!
“呃啊啊啊——!”林深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仿佛被投入了一個無形的、充滿了烈焰與寒冰交替的恐怖煉獄!經脈如同被燒紅的鐵條烙燙,又被極寒的冰錐穿刺,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劇烈痛苦,如同海嘯般瞬間淹沒了他!眼前一黑,鮮血從口鼻中不受控製地湧出,他幾乎要當場昏死過去!但他死死地咬住了早已破損不堪的舌尖,利用那鑽心的劇痛,強行維持著最後一絲搖搖欲墜的清明,如同一個走在萬丈深淵鋼絲上的舞者,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強行引導、壓縮著這兩股互相排斥、卻又都蘊含著“破邪”本質的狂暴能量,向著一個唯一的出口——他那微微抬起、因為承受巨大能量而不斷顫抖的右手食指——瘋狂地彙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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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右手食指,此刻仿佛變成了一根承載著毀滅與生機矛盾力量的恐怖手指!指尖處,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劇烈閃爍著暗紅與翠綠兩色光芒、內部充滿了毀滅性能量漩渦的能量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成形、膨脹!那能量球周圍的空間,都似乎因為這股力量的凝聚而發生了細微的扭曲和漣漪!
外圍的血蝶群,似乎感受到了這股凝聚中的、令它們本能地感到極致恐懼和死亡威脅的能量波動,變得更加狂躁和不安,它們開始不顧一切地、如同自殺式襲擊般,瘋狂衝擊著那已經幾乎消失的火焰殘餘!
就是現在!不能再等了!
林深猛地睜開了雙眼!他的瞳孔之中,倒映著遠處那隻隱藏在蝶群最後方的、翅膀上有著詭異銀紋的血蝶核心!他將那根承載著所有希望與毀滅的食指,如同舉起一柄寄托了全部生命重量的神罰之弩,靈魂死死鎖定了目標!
“以我之魂……引生靈之力……燃破邪之火……給我……貫穿!!!”
他用儘了靈魂最後的力量,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嘶啞卻震撼虛空的咆哮,將那指尖凝聚的、極不穩定的、閃爍著危險紅綠光芒的能量球,如同離弦的、燃燒著生命的箭矢,猛地噴射而出!
一道扭曲的、撕裂了空間的、纏繞著暗紅與翠綠雙色能量的毀滅光束,如同從遠古神話中射出的誅邪之箭,以超越思維的速度,無視了中間阻隔的無數瘋狂撲來的普通血蝶,它們在接觸到光束邊緣逸散能量的瞬間,便如同被投入煉獄般哀嚎著汽化或湮滅,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和一去不返的慘烈,精準無比地射向了那隻銀紋血蝶!
那隻銀紋血蝶,似乎在這股鎖定靈魂的毀滅氣息降臨的瞬間,終於察覺到了那足以致命的危機!它發出了一聲尖銳到了極致、充滿了驚懼、怨毒與不甘的嘶鳴,拚命振動翅膀,想要向一旁閃避!
但,這凝聚了林深、陳瑤、乃至銅盤全部力量的舍命一擊,太快!太凝聚!太決絕!
蘊含著銅盤破邪灼熱與陳瑤木靈淨化之力的雙色毀滅光束,如同穿越了虛空,在銀紋血蝶剛剛移動了不到半寸的距離時,便狠狠地、精準無比地擊中了它那散發著銀光的核心!
“唧——!!!!!!”
一聲淒厲到了無法形容、仿佛源自靈魂本源被寸寸碾碎般的、充滿了極致痛苦與詛咒的慘嚎,從那隻銀紋血蝶身上爆發出來,瞬間壓過了所有血蝶的嗡鳴!它翅膀上那道扭曲的銀色紋路,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雪,瞬間崩碎、消融!它那暗紅色的身體,在紅綠交織的毀滅性能量光芒中,如同被投入了恒星內部,劇烈地扭曲、膨脹、變形!
最終!
“嘭——!!!!!”
一聲沉悶卻仿佛響徹了整個神廟空間的爆炸聲傳來!
那隻銀紋血蝶,連同它周圍護衛的十幾隻精英血蝶,在那雙色毀滅光束的持續衝擊下,猛地炸裂成了漫天飛濺的、腥臭的血色霧氣和一蓬閃爍著最後怨念的銀色光點!
隨著核心血蝶的徹底死亡爆炸,那彌漫的血色霧氣中,似乎隱隱傳來了神婆那充滿無儘怨毒、詛咒和徹底失敗的、最後的、扭曲的尖嘯靈魂波動,隨即,那波動便如同被風吹散的青煙,徹底消散、湮滅在了這片規則的天地之間。
而失去了指揮核心和主要意識連接的龐大血蝶群,瞬間陷入了徹底的、無可挽回的大混亂!它們如同被砍掉了頭顱的百足之蟲,在原地毫無目的地胡亂飛舞、瘋狂碰撞,發出混亂不堪、充滿了迷茫與恐懼的“嗡嗡”聲,那原本凝聚的、充滿了壓迫感的猩紅風暴雲團,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散、解體!
許多血蝶甚至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開始瘋狂地互相攻擊、撕咬、吞噬,仿佛要將身邊的同伴當作最後的發泄和目標。更多的血蝶,則如同無頭蒼蠅般,向著四麵八方胡亂飛散,重新隱沒於神廟各處的黑暗與風鈴之間,那令人窒息的包圍圈,頃刻間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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