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層層疊疊、沾染了暗紅血汙與焦黑塵土的繃帶之下,竟然……隱隱透出了一點極其微弱的、如同在永夜凍土深處沉睡了萬古的生命種子,突然被一絲來自遙遠星光的生機觸動,正頑強地、一下一下閃爍著、試圖衝破無儘封印與黑暗的……翠綠色光點!
那光點的顏色,與陳瑤血玉散發出的本源生命氣息同源!但它所傳遞的感覺卻截然不同——血玉的光芒是渾厚的、古老的、帶著庇護與傳承意味的溫和守護;而這繃帶下掙紮閃爍的綠光,卻更像是一顆被無數層惡毒詛咒與時空封印鎮壓、在絕對的虛無與死寂中沉寂了無儘紀元、此刻卻被外界的極致刺激所意外觸動,正拚儘最後一絲靈性,試圖破開重重枷鎖、掙紮著要重見天日、尋求歸宿的……世界之種?或者說,是一把斷裂了刃口、沾滿了時光鏽跡、卻依舊能感受到其曾經斬斷過命運絲線的、被遺棄在因果律之外的……禁忌之鑰?
這驚心動魄的異象,蘊含的信息與可能性太過駭人,如同超新星爆發瞬間的光芒,在林深瀕臨崩潰的意識中一閃而過,根本來不及分析、消化。因為那攜帶著最純粹、最直接毀滅意誌的物理與規則雙重攻擊,已經撕裂空氣,帶著死亡的尖嘯,占據了他所有的感知!
“吼——!!!”
那並非生物意義上的咆哮,而是規則層麵凝聚的死亡宣告!最先撲至的那具無臉守衛,已無法用“守衛”來形容,它更像是一尊被賦予了移動能力的、散發著無儘死寂與怨念的黑色骨雕圖騰!其體型遠超同類,覆蓋全身的骨甲呈現出一種能吞噬光線的啞光漆黑,上麵天然生長般密布著如同活物般蠕動、搏動的逆蛇紋路,那些紋路細看之下,仿佛是由無數微縮的、痛苦扭曲的靈魂壓縮而成。它手臂上纏繞的暗紅色能量鎖鏈,已徹底凝實,介於能量與物質之間,鎖鏈表麵浮動著密密麻麻、無聲尖嘯的靈魂虛影,它們的絕望與痛苦彙聚成一股直接汙染心智、瓦解意誌的恐怖精神噪音。這條鎖鏈,如同一條從歸墟之眼中探出的、以萬物終末為食的暗血孽龍,帶著撕裂現實與虛幻的尖嘯,無視了常規的空間阻隔,朝著林深毫無防護的後腦,以一種近乎時間跳躍般的詭異速度,狠狠噬咬而下!
鎖鏈未至,那凝聚於其上的極致死意、詛咒與規則層麵的“終結”概念,已經讓林深後頸的汗毛根根倒豎,頭皮傳來一陣陣過電般的麻痹感,仿佛連那處的生命力都已被提前“宣告死亡”。他甚至能“感知”到空間結構在這鎖鏈麵前發出的、細微卻無比清晰的、如同琉璃即將破碎前的呻吟。死亡的陰影,冰冷、絕對、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權柄,將他和他身下守護的人徹底籠罩。
完了……
這代表著徹底放棄與終結的念頭,如同最終審判的鐘聲,在他腦海深處回蕩。他幾乎是憑借著一股烙印在基因最深處的、守護同類的原始本能,將身體蜷縮到極致,把陳瑤更深地、更完整地納入自己與冰冷大地之間那微不足道的庇護空間裡,同時,他將最後殘存的、如同狂風中將熄的火星般搖曳的精神力,不再有任何猶豫,不再考慮任何後果,如同瀕死者最後投向命運的骰子,瘋狂地、不計代價地、帶著一絲自毀般的快意,全部灌入懷中那劇烈震顫、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解的銅盤——
毀滅吧!要麼帶我一起!要麼…就綻放出超越這絕望的光!
然而,就在他精神力如同決堤洪流般衝入銅盤核心,就在那死亡鎖鏈攜帶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已經貼上他發梢,毀滅性的能量即將觸及他皮膚的前一刹那——
“嗡——!!!!!”
一聲無法用任何物質界聲音描述的、仿佛源自宇宙大爆炸之初的、最原始的“存在”之音,並非通過任何介質傳播,而是直接、霸道地、如同創世神隻敲響的定音鼓,在所有具備“意識”這一屬性的存在——林深、空中的“雷公”、那些無魂守衛核心中驅動的邪惡聚合意誌,甚至包括這片碑林本身那沉睡的黑暗意識——的靈魂最深處,或者說存在根基上,轟然炸響!
這震鳴,並非來自空中的“雷公”,他此刻依舊如同冰冷的宇宙法則化身,沉默地懸浮,金色眼眸中唯有對變量計算的、不含感情的審視,也並非源於林深懷中那躁動到臨界點的銅盤,它的震顫在這一刻,如同被絕對零度凍結般,驟然停滯,連內部那混亂的波動都為之凝固,而是……來自陳瑤緊握在手中的那枚血玉!
隻見那枚原本青光黯淡、如同蒙塵古玉、僅剩中心一點微弱綠意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的血玉,仿佛被外界這極致邪惡與死亡的壓迫,被林深噴灑其上、蘊含著“容器”特質與時墟病毒那充滿悖論與混沌波動的鮮血,以及……或許,還有沈念右眼繃帶下那一點微弱卻執拗不屈的綠光的無形共鳴與牽引……多重關鍵因素,如同最終拚圖般完美契合,終於,突破了那層沉睡萬古的、保護性的外殼,觸及了最核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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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源!
一種……仿佛沉睡了無數紀元、超越了一般生命概念、屬於某種更古老、更本源、更接近世界構成基石之一的……原初生命意誌的蘇醒!
一團強烈卻不刺眼、凝實如液態翡翠、內部仿佛有無數微縮的、遵循著生命誕生至理在循環衍化的古老星璿的光芒,如同一位被打擾了永恒沉眠的星空古神,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與守護自身領域的絕對意誌,猛地從血玉最核心、最深處搏動而出!光芒並非簡單地擴張,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智慧的織錦般,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自行編織、交織、構築,瞬間形成一個直徑約一米五的、完美渾圓的翠綠光繭,將林深和陳瑤牢牢地、溫柔地,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源自生命本身最根本韌性與尊嚴的堅定,包裹在內!
這光繭的表麵,並非光滑的能量壁,而是流淌著無數細密如生命葉脈、複雜如宇宙弦圖、古老如創世銘文的活性符文,這些符文並非靜止,它們如同擁有自己的生命般,自行流轉、組合、衍化,散發出一種源自生命本初的、對於“存在”本身的、神聖而不可褻瀆的威嚴!這不再是簡單的能量護盾,這更像是一個微縮的、獨立的、代表著“生”之法則的領域,在這片被“死”之法則統治的區域,硬生生開辟出的臨時淨土!
“嘭!!!!!!”
那足以將星辰內核都瞬間擊穿、湮滅的暗紅色能量鎖鏈,攜帶著萬鈞之力與億萬怨魂的詛咒,如同來自深淵最底層的、執行最終抹殺的刑具,狠狠地、結結實實地砸在了這看似薄弱的翠綠光繭之上!
預想中的光繭破碎、能量四溢、守護崩潰的場景並未出現。撞擊的巨響沉悶得如同兩個世界在微觀層麵猛烈相撞,產生的規則漣漪讓附近的空間結構都出現了短暫的、肉眼可見的扭曲。光繭表麵那流淌的葉脈星河符文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被徹底激怒的古老神靈,光芒流轉間,以一種近乎“道”的、玄奧至理的方式,將那毀滅性的衝擊力、怨念詛咒、乃至其中蘊含的“終結”規則概念,迅速分散、導引、中和、化解,甚至……將其部分轉化為滋養自身、加固領域的微弱生機!
翠綠色的光芒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劇烈地蕩漾起一圈圈深邃而悠遠、蘊含著生命韻律的漣漪,光芒肉眼可見地黯淡了一絲,仿佛為了抵擋這遠超常規的一擊消耗了海量的本源能量,但……它穩穩地屹立著!紋絲不動!如同在死亡的絕對零度領域中,一顆倔強地燃燒著、散發著生命光與熱的活體恒星,紮根於規則的層麵,硬生生在這片絕望之地撐起了一方不容侵犯的生命綠洲!
一股精純、溫和、卻又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與“高貴”的生命氣息,從光繭上彌漫開來,如同母親子宮中最原始的羊水,溫暖而安全。這氣息與陳瑤之前散發的木靈根氣息同源,卻更加純粹,更加磅礴,更加接近生命的源頭。它頑強地抵禦著外界那粘稠的、試圖侵蝕一切的死亡威壓,在林深的感覺中,就像是即將在虛無中徹底消散的意識,突然被拉入了一個溫暖的、充滿了生命源液的庇護所,雖然庇護所之外依舊是致命的毀滅風暴,但這短暫的喘息讓他幾乎被碾碎的靈魂重新凝聚,獲得了寶貴的、也許是最後一次的思考與抉擇的機會。背後那如同被死神之鐮鎖定的冰冷刺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更宏大、更古老、更本質力量所庇護的、短暫卻無比真實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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