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原山想抬手安撫顧青,然而手臂卻如同灌了鉛一般,無論其怎麼努力,依舊無法挪動分毫。
“要死在這了嗎?”
這是謝原山第一次感覺離死亡這麼近,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愴然間,一聲赦令猶如晨鐘暮鼓,頓時將謝原山驚醒。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天地同壽!
竟然是武當絕學天地同壽!
感受著天地間那透及靈魂的威壓,謝原山心頭震撼之餘,不禁有些好奇。
“是哪位武當前輩來了嗎?”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出現在半空中的那隻巨大的猶如海市蜃樓般的朏胐的虛影。
原來是他!
看著靈慧中那遮天蔽日的朏胐靈魂,謝原山突然想起了當時在溪橋鎮楊阿五墓中的那一幕。
原來是他!謝原山心中再次念道,隨後便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見過上仙!”
潔白如夢幻般的幻境中,一青一紅兩道身影相對而立。
“我不是什麼上仙,姑娘切莫誤會!”
男子轉過身,一雙如同湖泊般深邃的眼睛中,竟然泛著一絲紫色的光芒。
朦朧中謝原山看的真切,想要上前,身體卻無論如何都動不了一點,隨著視角緩緩移動,就像是看電影一般,紅衣女子的麵孔逐漸展露在了謝原山眼前。
“劉小姐?”
似乎是發現了謝原山的存在似得,劉小姐也隨著男子的目光緩緩轉過了頭,兩人就這樣朝著無儘的空白空間望了一會兒。
隨後隻見劉小姐嘴唇一張一合,卻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
“敢問先生怎麼稱呼?”
男子回過頭,背著手望著遠方,目光穿穿越層層霧靄,仿佛看見了戰火紛飛的中華大地,看見了雲海繚繞的武當金頂,看見了薛公嶺礦洞外的肝髓流野,沉默良久,方才微微歎息道:“身死之人,何須再道前世薄名。”
“那敢問先生從何處來,又要往何處去?”
男子聞言微微一笑,“你這小鬼,又套我話呢?”
雖是身死之人,然男子表情作態皆與活人無異,言語間兩道灰白色光芒從其眉心射出,一道進了劉小姐體內,另一道則是飛出了幻境之外。
“你來曆不凡,本應有陽壽八十餘載,奈何為奸人所害無端枉死,我現與你一甲子陰壽,以你如今魎怨之身,若是好好修行,將來得道也說不定。”男子說著頓了頓,揮手撥開雲霧,原本身處幻境的二人立即回到了陷入死寂的戰場,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顧青,“她所中絕峰眉之術已解,我走以後,待謝師弟醒來,替我告知於他。”
劉小姐本來聽的雲山霧繞的,絕峰眉她倒是有所耳聞,但是給自己加陰壽,自己已經是鬼了,難道鬼還有壽命?
此刻又聽見對方稱呼謝原山為師弟,不由好奇的問道:“您是謝先生的師兄嗎?”
對於這個問題,那男子似乎並不避諱,點了點頭說道:“算是吧!”
劉小姐還想追問,卻不料剛一回頭,男子的身影已經消失。
“仙風道骨何處覓,
西渡滄海尋霞衣。
弘法欲為中華脊,
紹述先誌思燕貽。”
果然是他...
返回的路上,謝原山反複咀嚼著男子留下的詩句,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一個令人敬佩又惋惜的名字,“劉向通!”
沒錯,一直明裡暗裡幫助謝原山等人,甚至不惜犧牲自己性命的那隻狸貓,便是劉向通的化身。
其實這麼些年過去了,劉向通的三魂七魄早已在“囚龍止水”局中重新聚集,然而或許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劫,因此才遲遲不肯投胎轉世。
“弘法欲為中華脊,紹述先誌思燕貽。”
謝原山想到這不由的笑了笑,這是說給他聽的啊,想來是希望自己能繼承他的意誌,為子孫後代謀一個郎朗晴天。
何其之難啊...!想到這,謝原山頓時仰天長歎。
“老謝!你想啥呢?”
顧青見謝原山一會微笑一會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時不時還歎氣,於是疑惑的問道。
看著顧青那清澈的眉宇,原先那抹煞氣已是蕩然無存。
罷了!罷了!人家師弟也叫了,還賣了自己這麼大一個人情,不就是弘揚道法嘛,改明兒收他十個八個徒弟,也算是替他羽陽真人開枝散葉了。
羽陽真人,便是劉向通的道號。
“問你話呢!”
顧青見謝原山抿著嘴一個勁的在那傻樂,胳膊肘已經朝其腰間杵了上去。
隻見謝原山身子微微一側,輕鬆躲開了顧青的‘問候’,開口說道:“彆鬨!我還是傷員呢!”說著還指了指打著繃帶還在泛血絲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