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慫了。
剛才被那幾條“老朋友”圍觀的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跑路,可真到了井口麵前,我的腿肚子卻不爭氣地抽起了筋。
“下……下下下……下個錘子!”耗子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裡已經帶上了哭腔,他那條腿上的潛水服破口處,正往裡絲絲地滲著江水,估計這會兒半條腿都快凍成冰棍了,“水生哥,陳哥,咱不能這麼想不開啊!這黑咕隆咚的洞,誰知道下麵是啥?”
“你他媽閉嘴!”我罵了一句,卻感覺自己也沒多少底氣,“那些長蟲不敢過來,說明這下麵有它們更怕的東西,隻能從這裡走。”
話是這麼說,可我心裡比誰都虛。
到底是啥玩意兒,能讓那些凶神惡煞的水蜈蚣都望而卻步?
水生沒再廢話,他隻是用行動表明了決心。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鬆開拽著耗子的手,轉而抓住安全繩的頂端,整個人如同秤砣一樣,筆直地朝著那片深淵沉了下去。
他手裡的強光手電像一顆墜落的星辰,迅速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我心裡一橫,媽的,死就死吧,總好過留在這裡當午餐肉。
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到時候爭取投個好胎,當個收租的,再也不乾這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買賣了。
“跟上!”我衝耗子吼了一聲。
我們三個就像一串綁在繩子上的螞蚱,一頭紮進了這口深不見底的“井”裡。
一進入豎井,周圍的水流感立刻就變了。
之前在外麵,江水雖然有暗流,但總體還是“活”的。
可在這裡,水幾乎是靜止的,粘稠得像是放了幾十年的老糖漿,把我們緊緊地包裹住,連擺動一下手臂都覺得費勁。
我手電的光柱隻能照亮前方三四米的距離,再遠就是化不開的濃墨。
井壁出乎意料地光滑,不像天然形成的岩洞,倒像是被某種巨型的工具硬生生給鑽出來的。
每隔一米左右的距離,井壁上就會出現一個四四方方的孔洞,整齊地排列著,一直延伸向我們看不見的深處。
“這……這是啥?”耗子的好奇心暫時壓過了恐懼,“這牆上的洞,該不會是那些水蜈蚣的家吧?”
“這像是古代修這豎井時,工匠搭腳手架留下的卯眼。”我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一邊壓低聲音分析,“乖乖,這得是多大的工程量,在水底下鑿出這麼個玩意兒來,秦始皇修長城都沒這麼離譜吧?”
我的話讓氣氛更加壓抑了。
在這絕對的黑暗和寂靜裡,一想到幾百年前,曾有一群工匠,靠著簡陋的工具,在這幾十米深的水下開鑿出這麼一條垂直通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又是為了什麼?
下潛的過程枯燥而漫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
我們能聽到的,隻有彼此粗重的呼吸聲,還有氣閥裡冒出氣泡的“咕嚕”聲。
“……哥……”耗子的聲音又開始發抖,“我……我感覺不對勁。”
“又怎麼了你?”我不耐煩地問。
“我那條腿……沒知覺了。”耗子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絕望,“我感覺自己像根插在冰水裡的胡蘿卜。”
我心裡一沉。
在深水環境裡,失溫是比缺氧更致命的殺手。
一旦體溫降得太快,人很快就會休克,到時候彆說逃命,能保住小命都是奢望。
“水生!停一下!”我立刻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