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著那把戚家刀,冰涼的鋼鐵質感順著手心一直傳到心裡,總算讓七上八下的魂兒落回了原位。
“哥,那邊!”耗子顯然比我更興奮,他那雙小眼睛在手電光裡跟兩顆燈泡似的,直勾勾地盯著倉庫另一頭那個倒粘在“天花板”上的大木櫃。
那櫃子瞧著年頭不短了,通體烏沉,個頭極大,得有兩米多高,樣式是明朝常見的那種對開門的圓角櫃。
雖是倒懸著,但雕工一點不含糊,櫃門上用陰刻的手法雕著雲龍紋,龍身在雲裡時隱時現,龍眼的位置也不知道是手藝潮還是故意的,居然是兩個空洞,黑漆漆的,被我們的光柱一晃,活像兩隻眼睛在陰森森地盯著我們。
“這裡頭肯定有好寶貝!”耗子搓著手,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外麵擺的都是破銅爛鐵,障眼法!真正的好東西都得鎖櫃子裡!”
我敲了敲他的腦門:“你懂個錘子。這地方處處透著邪性,你還惦記著發財?當心有命拿沒命花。咱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出去的路。”
“路和財可以一起找嘛,”耗子嬉皮笑臉地從他那個破帆布包裡掏家夥,“哥你看,這櫃子孤零零擺在這兒,明顯是個關鍵。搞不好出口的機關就在裡頭。我這是為了大家夥兒,絕對不是為了個人那點小小的、不值一提的發財夢。”
他說得那叫一個大義凜然,手上動作卻麻利得很,三下五除二就組裝好了一副飛虎爪,爪鉤後麵連著一捆細長的尼龍繩。
這小子,真是把部隊裡學的手藝全用在歪門邪道上了。
“你悠著點,”我皺眉道,“這櫃子看著有些年頭了,彆給拽散架了。”
“放心,我有數!”耗子把繩子在手腕上纏了兩圈,掂了掂分量,鉚足了勁兒把飛虎爪朝上一甩。
隻聽“嗖”的一聲,那鐵爪子在空中劃了道弧線,“哐”地一下,沒勾住櫃子,反彈砸在了旁邊一個倒掛的兵器架上,幾把沒被水生拿下來的長刀被震得一陣亂晃,其中一把“當啷”一聲掉了下來,刀尖朝下,直挺挺地插在我們腳邊不到半尺的地方,刀身兀自“嗡嗡”作響。
我跟水生嚇得同時往後蹦了一步,後脖頸子直冒涼氣。
“我操!”耗子也嚇了一跳,隨即梗著脖子嘴硬,“失誤,失誤,熱身運動。”
水生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默默地把那把刀從“地板”上拔了出來,放在了邊上。
耗子的臉皮比城牆拐角還厚,他嘿嘿一笑,收回飛虎爪,猛地甩了出去。
鐵爪精準地越過櫃頂,一收繩,死死地卡住了櫃子和“天花板”的結合處。
“得嘞!”耗子得意地拽了拽繩子,確認穩固後,就跟隻猴兒似的,手拉著繩,腳踩著艙壁,噌噌噌地就往上爬。
三兩下爬到櫃子跟前,他像隻壁虎一樣貼在櫃門上,伸手去拉。
可那對開的櫃門像是焊死了一樣,任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是紋絲不動。
“日他仙人板板的,這是不是鎖住了啊!”耗子吊在半空,累得氣喘籲籲,“這也沒個鎖眼啊!”
耗子在上麵嚷嚷,“越是打不開,就越說明裡麵有好東西!哥你等著,看我的獨門手藝!”
說著,他從腰間的工具包裡摸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地撕開,掏出一根細長的、看著像導火索的東西,塞進了櫃門中間的縫隙裡。
我一看他這架勢,頭皮都麻了:“郝誌軍!你他娘的瘋了!想把這兒炸塌嗎?”
“彆慌!”耗子衝我比了個“ok”的手勢,露出一口黃牙,“我用的少,勁兒小,就崩開一條縫,保證裡麵的寶貝毫發無傷!”
他一邊說,一邊已經點燃了引信,然後抓著繩子,跟個耗子見了貓似的,飛快地滑了下來。
隻聽“噗”的一聲悶響,像是過年放了個啞炮,聲音不大,那倒懸的大木櫃猛地一震,兩扇櫃門“啪”的一聲,向外彈開了。
“成了!”耗子一蹦三尺高,興奮地又要往上爬。
“我來。”水生突然開口,他把肩上的刀往背後一插,後退幾步,一個助跑蹬牆,動作比之前拿刀時還要迅猛,單手抓住櫃門邊緣,另一隻手在櫃子裡一撐,整個人就翻了進去,穩穩地落在了倒置的櫃底板上。
“水生哥牛逼!”耗子在下麵看得一愣一愣的,嘴裡不忘拍馬屁。
水生沒理他,打開手電,往櫃子裡照去。
我也趕緊爬了上去,探頭往裡看,耗子緊隨其後。
手電光所及之處,讓我們三個人同時傻了眼。
巨大的櫃子裡,空空蕩蕩,彆說金銀財寶了,連根毛都沒有。
隻有在背板正中央的位置有個架板,上麵靜靜地躺著一本書和一封信。
那書的封麵是某種鞣製過的皮子,顏色暗紅,上麵用篆文寫著五個大字——《坤輿萬川考》。
信則是用黃麻紙寫的,封口還用火漆封著。
“就這?”耗子差點從櫃子上栽下去,他一臉的悲憤,像是被人騙了八百吊錢,“我褲子都脫了……不對,我炸藥都用了,就給我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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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搶過那本書,翻了幾頁,頓時更失望了:“啥玩意兒,鬼畫符一樣,一個字都看不懂。”
我把書拿了過來,入手微沉,紙張質感很奇特,非紙非帛。
我又拿起那封信,火漆已經碎裂了,信封上用工整的楷書寫著“後世有緣人親啟”,落款是“長離道人劉世珩”。
劉世珩?
“他娘的,白忙活一場!”耗子氣得直跺腳,嘴裡罵罵咧咧,“搞這麼大陣仗,就藏著兩本破書,連個金角子都沒有!”
他越說越氣,抬腳就朝櫃子內側的壁板上狠狠踹了一腳,罵道:“窮鬼!老子咒你下輩子投胎當……”
他話還沒說完,櫃子背板突然毫無征兆地“咯噔”一下,像是某個齒輪咬合住了。
緊接著,耗子剛剛踹過的壁板,竟然無聲無息地向內翻轉了過去!
整個過程快到極致,連零點一秒都不到。
耗子那聲“當”字還沒出口,整個人就跟翻了進去,瞬間消失在了我們眼前。
“哎喲我操!”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大跳,手裡的書和信都差點脫手。
我跟水生下意識地往後一縮,死死抓住櫃門邊緣,驚魂未定地看著耗子剛剛站立的地方。
那裡,現在隻有一塊平整如初的木板,唯一區彆就是沒有了中間那塊架板。
“耗子?”我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周圍靜悄悄的沒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