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不聽人話非要下海。要是當初沒有瞎折騰,現在頂多挨領導罵,哪至於像現在這樣。
“教授!你他娘的還愣著神算卦呢?!”耗子的破鑼嗓子把我從悔恨裡拽了出來。他正揮舞著工兵鏟,跟條半米長的水蜈蚣跳貼麵舞,那蜈蚣的齶牙磕在鏟麵上,火星子直冒,“再不想轍,咱仨就得變成這蟲窩裡的過年零嘴兒了!”
我定睛一看,心涼了半截。水生為了阻止黃毛爬棺,把匕首當飛鏢甩了出去,正中那孫子後心窩。可黃毛愣是跟沒事人一樣,反而爬得更起勁了,背上插著把刀,活像年畫裡背了柄旗的醜角,就是這戲碼一點兒都不好笑。水生自己則因為沒了家夥什,被幾條蜈蚣逼得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撐住!往石盤邊上撤!”我吼了一嗓子,手裡的戚家刀劈開一條想往我褲襠裡鑽的蜈蚣,感覺刀鋒砍在甲殼上,震得手發麻。這他娘的哪兒是蜈蚣,簡直是披著蟲皮的小坦克。
我們仨背靠背,且戰且退,腳下全是蜈蚣被拍扁後流出的粘稠綠汁,滑不溜秋,好幾次都差點摔個屁股墩兒。耗子一邊打一邊罵:“日他先人板板!這啥時候是個頭啊!”
就在我們快退到石盤邊緣時,頭頂上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聲。我抬頭一看,魂兒差點飛出去——黃毛那龜兒子已經爬到了繩子頂端,一隻腳居然踩在了那口傾斜的巨型銅棺的邊沿上!他全身的重量,加上那些順著他往上爬的蜈蚣,全都壓在了本就岌岌可危的銅支架上。
那根被耗子折騰過的支架,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嘎吱”聲,裂紋像蛛網一樣迅速蔓延。
“完了……”耗子張大了嘴巴,忘了揮鏟。
“哢嚓——嘣!”
一聲脆響,緊接著是金屬斷裂的轟鳴!那根承重的支架,從中間硬生生折斷!失去了關鍵支撐,整個銅架係統瞬間失衡,其他幾根支架像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接連發出斷裂的哀鳴!
那口千斤重的銅棺,先是猛地向下一沉,然後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聲,朝著我們所在的石盤直墜下來!黃毛的身影在棺槨旁手舞足蹈地跟著一起墜落。
“躲開!”水生一把推開我和耗子,自己就勢向旁邊翻滾。
“轟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震得我耳膜穿孔般疼痛。銅棺如同天外隕石,狠狠地砸在了我們剛才站立的位置!那刻畫著蝌蚪文的堅硬石盤,就像一塊脆弱的餅乾,被輕易砸穿,碎石和銅棺的碎片四處激射,煙塵彌漫。
我趴在地上,感覺整個空間都在劇烈搖晃,木頭斷裂聲、金屬扭曲聲、石塊墜落聲混成一片,這艘倒扣了幾百年的古船,終於走到了生命的儘頭,開始了徹底的分崩離析。
“咳咳……教授!水生哥!還活著沒?”耗子灰頭土臉地鑽出來,帽子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水生也從不遠處爬起來,臉上被劃了道口子,鮮血混著灰塵往下淌。他指了指銅棺砸出的那個大洞:“路!”
我探頭往下一看,洞底下黑漆漆的,深不見底,隻有破碎的船板和一些說不清是什麼的雜物在往下掉,還能聽到黃毛那逐漸遠去的嚎叫聲。
這他娘的就是路?這分明是跳樓啊!
可環顧四周,已經沒有第二種選擇了。腳下的石盤正在寸寸龜裂,船體如同下雨般墜落,那些水蜈蚣更是像發了瘋一樣四處亂竄。
“跳!不跳就得被活埋或者喂蟲子!”我一咬牙,做出了這輩子最瘋狂的決定。
“我……”耗子看了一眼深淵,臉都綠了,“這下去還有命在?”
水生卻異常果斷,他撿起耗子掉在地上的工兵鏟,簡短地說:“跟著棺材跳,下麵可能是水。”
對啊!銅棺那麼重,砸穿了好幾層船體,最後落點很可能就是直接進了水!這是唯一一線生機!
“耗子!把包背好!深吸氣!”我吼道,自己先檢查了一下腰間的袋子,三十六枚鐵符還在,那卷絹帛也塞在懷裡。死也得帶著這些玩意兒,不然這趟就真白來了。
耗子哭喪著臉,手忙腳亂地把散落的東西塞回背包,嘴裡念叨著:“老子這趟虧到姥姥家了,工兵鏟豁口,飛虎爪沒了,還得練跳樓……”
沒時間磨蹭了,我們所在的石盤中間一個大洞,裂縫已經到處都是,隨時可能粉碎坍塌。水生第一個縱身跳了下去,身影瞬間被黑暗吞沒。
“教授!我先走一步!下麵要是閻王殿,我幫你占個好位置!”耗子嚎了一嗓子,眼睛一閉,也跟著跳了。
我看著腳下吞噬一切的黑暗,聽著耳邊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崩塌聲,把心一橫,罵了句:“去他媽的考古!下輩子老子一定學會計!”
說完,我縱身躍入了那深不見底的破洞之中。
身體急速下墜,失重感讓我的胃狠狠抽緊,隻能死死攥住懷裡的絹帛。風聲在耳邊呼嘯,周圍是不斷墜落的木石碎塊。下落的時間似乎格外漫長,周圍一片漆黑,隻有頭頂崩塌的轟鳴聲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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