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休整,沒人說話,隻有粗重的喘息和器械整理的細微聲響。空氣裡那股子從裂縫深處吹出來的陰風,一個勁兒往鼻子裡鑽。這味道我太熟悉了,上次逃命時,幾乎就是被這種味道追著屁股跑。
我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被這陰風一吹,更是冷得人牙關都想打顫。馬老二癱在一邊,臉色慘白得像糊了層窗戶紙,眼神發直,嘴裡還在無意識地念叨著什麼,顯然還沒從剛才水裡的驚嚇和攀爬的狼狽裡緩過神來。王建設默默地檢查著他的工兵鏟和背包,動作沉穩,眉頭緊鎖。阿燕則已經再次檢查了一遍裂縫內部。
趙老六小心地將那枚光澤黯淡的青銅鈴鐺收回貼身防水袋,“差不多了。”他站起身,“阿燕打頭,陳先生第二,馬老三跟著,建設斷後。我在陳先生後麵策應。都把招子放亮點,手裡家夥準備好。”
沒人有異議。到了這地步,猶豫就是找死。
阿燕第一個側身,靈巧地鑽進了那道黑黢黢的裂縫。我深吸一口那帶著陳腐氣味的冷風,緊隨其後。
還是那個熟悉的石台,正是上次我們被那青銅麵具“守門鬼”堵住的地方!
幾步開外,就是那條依附著陡峭洞壁開鑿、寬約兩米、盤旋著向下深入無儘黑暗的環形石梯!石梯外側的石欄多有破損,險峻異常。上次耗子炸毀的那座連接對岸的吊橋,其殘骸就在我們側上方不遠處的黑暗裡,隻是此刻手電光難以企及。
“我操……這、這地方……”馬老二跟在我後麵鑽出來,手電光四下亂晃,看到這場景,腿肚子都在打轉。
“陳先生,”趙老六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冷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是這兒?”
“是這兒,沒錯。”我喉嚨有些發乾,用手電光照著空蕩蕩的平台和那深不見底的環形石梯,“上次那東西,就杵在這兒。橋在那邊,已經斷了。”我指了指側上方的黑暗。
趙老六的手電光也隨之掃過平台和石梯連接處。光斑之下,一片狼藉無所遁形——大量黃澄澄的現代步槍彈殼像撒豆子似的鋪了一地,岩壁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彈孔和爆炸留下的焦黑痕跡,好幾處石欄被巨大的力量砸得粉碎,暗紅色的、已經發黑凝固的血跡噴濺得到處都是,空氣中除了固有的陳腐,更彌漫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硝煙和血腥混合的惡臭。
最讓人頭皮發麻的是,在那些血跡和碎石之間,散落著一些灰白色的、乾枯扭曲的的菌絲組織!有的細如發絲,有的粗如兒臂,甚至還在極其輕微地蠕動著,仿佛沒有完全死透。
“操!這……這是打了場硬仗啊!”馬老二聲音發顫,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阿燕已經蹲下身,動作專業地檢查著現場。她從一灘半凝固的血跡旁,用匕首尖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小塊被撕裂的黑色布料。那布料質地很特殊,帶著點彈性,像是某種高科技的功能性纖維,上麵用同色線繡著一個不顯眼的徽記——一條抽象化的、身體纏繞著雪山的黑龍。
“六爺,”阿燕將布料遞給趙老六,“是‘黑龍組’的人。”
趙老六接過布料,指尖在那黑龍徽記上摩挲了一下,眼神瞬間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窟:“一個日本極道組織,手段狠,裝備好。看來他們先到了一步,還跟那‘看門的’乾上了。”
他抬腳踢了踢附近一截比較粗大的、已經乾枯的菌絲斷肢,那東西發出“哢嚓”的脆響:“火力夠猛,這東西都被撕碎了。看樣子,他們是硬打過去了。”
我心裡卻絲毫沒有放鬆。守門鬼是被解決了,還是暫時被擊退了?這些黑龍組的人,現在又在哪裡?我們唯一的生路,似乎隻剩下眼前這條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處的環形石梯了。
“六爺,這下怎麼辦?往回走是死路,隻能……往下走了?”馬老二哭喪著臉問道,眼睛不斷瞟向那幽深的石梯,滿臉都是抗拒。
“廢話。”趙老六吐出兩個字,目光卻再次落在我身上,“陳先生,上次你們過來時的橋已經斷了,這次的路線,是不是隻能沿著這石梯往下走了?”
我沉重地點了點頭:“沒錯,六爺。上次我們就是被那玩意兒堵在這兒,要不是那場爆炸炸開了側麵的岩壁,我們根本無路可逃。現在裂縫成了咱們的入口,吊橋也斷了,這石梯……是唯一的路。”
趙老六不再多言,開始仔細觀察石梯和平台連接的區域,尋找那些黑龍組人員下去的痕跡和可能存在的陷阱。我看著他手中那枚剛剛收起不久的青銅鈴鐺,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六爺,您這鈴鐺和那紅粉……好像專門克製下麵那鬼東西?”
趙老六略一沉吟,一邊檢查著地麵,一邊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清的音量說道:“陳先生不是外人,告訴你也無妨。黃老板根據你帶出來的東西,還有這些年搜集的零散線索,推斷這東西,不是尋常屍毒黴菌。”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黃老板認為,這東西更像是一種有靈性的‘寄生體’,靠吸食生物的精氣神活著。”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我猛地想起黃毛變異前那癲狂的樣子,還有水裡那些被菌絲驅動的蒼白蜈蚣,心裡咯噔一下。
“至於明朝那幫方士,像魏景陽之流,”趙老六繼續道,眼神銳利地掃過前方的黑暗,“不知從哪搞來的方法,似乎能引導,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命令這種東西。”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鈴鐺:“我這‘驚魂鈴’,還有那‘赤陽粉’,是按黃老板偶然得到的一頁殘卷仿的。原理不複雜,就是用特定的聲音頻率擾亂它,再用至陽的礦物藥性灼傷它。對付那些沒根腳的、四處飄的遊絲還行,若遇到被刻意煉過的‘成品’……”他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