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子晃晃悠悠下來了,頂上那聲音指名道姓要我第一個上去。
我心裡剛冒起點熱乎氣,覺得這事兒總算要熬出頭了,背後的林念郞就給我潑了一盆冰水。
“不行!”他聲音又冷又硬,像塊砸在石頭上的鐵疙瘩,“陳默先上去?你們在上麵把繩子一收,我們豈不是成了甕中之鱉,任你們拿捏?”
頂上那人,就是那個讓我覺得耳熟的聲音,乾笑了兩聲:“林先生,你下麵不是還有我們的人嘛。”他這話指的應該是趙老六他們。
林念郞嗤笑一聲,那笑聲裡全是譏諷:“不要再演戲了。我早就調查過你們,你們和他們根本就是兩撥人。少廢話,按我的規矩來,交替著上。不然,大家就一起爛在這陰曹地府喂蟲子!”
上麵沉默了幾秒鐘,像是在權衡。最後,那個聲音妥協了:“行,林先生,就按你說的辦。”
規矩定下來了:刀疤臉的手下先上一個,接著是趙老六,然後再上一個他們的人,然後王建設,再上一個他們的人,接著是阿燕,最後是剩下的三個手下加刀疤臉本人,再是我,林念郞押後。
這順序,擺明了是互相提防,誰也彆想耍花樣。
開始上人了。
井口垂下來的不隻是繩子,還有三點式安全繩。第一個刀疤臉手下綁好安全扣,被慢慢拉了上去。黑暗裡,隻能聽到繩索摩擦和機器運轉的聲音。
他上去了,上麵沒啥動靜,過了一會兒,繩子又放下來了。
接著是趙老六。六爺臨走前,回頭看了我們一眼,那眼神滿是擔憂。他抓住繩子,也被拖入了那片黑暗。
繩子再次放下,拉上去一個刀疤臉的手下。
然後是王建設。這憨貨一條胳膊使不上勁,隻能用一隻手死死攥著繩子。
再一個刀疤臉手下上去了。
輪到阿燕。她沒多說啥,動作比王建設利索不少,抓住繩索,身影很快消失在視線裡。
現在,井下就剩下我、林念郞,還有刀疤臉以及他最後三個手下。
繩子再次垂下。刀疤臉,深深看了林念郞一眼,沒說話,默默綁上扣具。他被拉了上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井口的一刹那,上麵隱約傳來一個聲音,帶著點戲謔的笑意:
“老安,好久不見了啊。”
就這一句!
我明顯感覺到身後的林念郞身體猛地一僵。他扣著我脖子的手驟然收緊,勒得我一陣咳嗽。
“不是他們……”他幾乎是咬著牙縫擠出這幾個字,聲音裡透著一股暴怒和徹底的冰寒。
我心裡咯噔一下。井上接應的根本不是我們的人,而且聽起來,還跟刀疤臉認識!這他媽是剛出狼窩,又掉進了哪個虎穴?
上麵繩子又下來了,拉上去一個刀疤臉手下。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每上去一個,林念郞的臉色就陰沉一分。上麵除了油葫蘆的噪音和繩索摩擦聲,再沒彆的動靜,安靜得讓人心慌。那些被拉上去的人,就像石頭沉進了水裡,沒個響動。
林念郞這狗日的突然動了,快得驚人,二話不說,掏出一塊帶著機油味的臟布,粗暴地塞進了我嘴裡,堵得我直翻白眼,差點背過氣去。
緊接著,林念郞把槍往腰後一彆,用剩下的一截短繩,飛快地把我的雙手反剪到身後,然後又把他自己的上半身跟我的後背死死捆在一起,打了個我從來沒見過的死結。我們倆頓時成了個連體怪胎,他在前,我在後,動彈一下都費勁。
“你老實點,不然一起死。”他衝我耳朵邊低吼一聲,麻利的給我們綁上安全扣。
“好了,上!”又對著井口朝上麵喊了一聲打了個信號。
油葫蘆再次嘎吱嘎吱地響起來,我們這對“連體人”開始晃晃悠悠地往上升。
井壁粗糙濕滑,蹭得我破爛的衣服嗤嗤響。林念郞的呼吸噴在我後頸上,又急又重。他一隻手繞到前麵,死死卡住我的脖子,另一隻手又摸出了槍,但這次,槍口沒有頂著我,而是直接抵住了我們頭頂那根承重的主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