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錯位的螺絲
“逆時針第三圈，墊片朝左。”
林峰話音未落，小棠的螺絲刀已經精準擰下螺絲——動作與他如出一轍。她抬頭笑：“峰哥，我又記住你的習慣了。”
可這次，林峰沒有笑。他盯著她手中的螺絲刀，指尖的鳳凰紋身隱隱發燙。那把刀是他的，刀柄纏著褪色的藍膠帶——是小棠去年幫他纏的。如今，她握刀的姿勢、力度，甚至呼吸的節奏，都像鏡子裡的他。
“小棠，”他輕聲問，“你剛才……想都沒想就動手了？”
小棠的笑容僵住：“沒有啊……我就是覺得該這麼修。”
基地的警報恰在此時響起，陳默的聲音冰冷：“共生樹能量異常。五色樹根係在吸收灰色幼苗的‘遺忘代碼’，小棠的腦波頻率……正在趨近林峰。”
二、選擇的天平
鏡界的“選擇之廳”空曠得令人心慌。
天花板垂下無數鎖鏈，每條鎖鏈末端拴著一個“習慣氣泡”：
左邊氣泡裡，是小棠踮腳幫林峰係歪藍發帶的畫麵；
右邊氣泡裡，是林峰逆時針修工具箱的特寫。“遺忘”的聲音從鎖鏈深處傳來：“選一個習慣，永久刪除。刪除‘她的習慣’，或刪除‘你的習慣’。刪除，才能阻止共生體的吞噬。”氣泡開始膨脹，擠壓著空氣。小棠的藍發帶無風自動，林峰的螺絲刀在口袋裡發燙。
三、習慣的錨鏈
林峰閉上眼，指尖觸碰胸口的鳳凰紋身。
他想起第一次教小棠修工具箱。她笨拙地把螺絲擰反，急得掉眼淚：“峰哥，我是不是很笨？”他笑著握住她的手：“不笨。你隻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努力。”
“我選……刪除我的習慣。”林峰睜開眼，聲音沙啞，“刪掉‘逆時針修東西’，刪掉‘係歪藍發帶’。”
氣泡應聲炸裂，化作黑色絲線。小棠的意識體突然痛苦捂頭：“峰哥！我的手……不受控製了！它在教我擰螺絲！”
另一邊，小棠的意識體伸手觸碰氣泡：“我選……刪除‘峰哥幫我係發帶’的習慣。”
她指尖的藍光刺入氣泡，氣泡碎裂時，林峰感到一陣空茫——他忘了小棠藍發帶飄起來的弧度。
四、失重的共生
回到基地，共生樹已瀕臨崩潰。
五色樹的枝乾枯萎，灰色幼苗卻瘋長，纏繞住林峰和小棠的腳踝。他們的意識在虛空中下墜，看見無數個“錯位的自己”：
林峰用順時針手法修東西，笨拙得像個新手；
小棠試圖幫人係藍發帶，手指卻總打結。“我們……失去了錨點。”小棠的意識體哭著抱住他，“沒有習慣，我們不再是‘我們’！”林峰卻笑了。他從口袋掏出小棠送他的櫻花手鏈，戴在自己腕上：“那就……創造新的錨點。”他握住小棠的手，在她掌心畫下一朵櫻花：“以後，我幫你係發帶時，你要在櫻花樹下放一顆糖紙。”小棠含淚點頭：“好！你擰螺絲時，我要在旁邊放杯熱茶！”
五、錨的新生
共生樹停止了崩潰。
枯萎的五色樹枝乾抽出嫩芽，灰色幼苗的藤蔓開出小白花。新生的枝椏纏繞著，形成一座拱門，門楣上刻著鏡文：“以新誓，立新錨。”
陳默的監測儀歡呼：“共生能量穩定！他們用‘共同約定’替代了‘習慣依賴’！”
蘇晚的藍光繞著拱門飛舞：“這不是錨點，是……新的起點。”
深夜，林峰和小棠站在拱門前。
小棠的藍發帶係得一絲不苟，林峰的螺絲刀按順時針方向擺放——他們刻意練習著“新習慣”。
“峰哥，”小棠突然說，“我剛才夢見拱門裡有人。他說……‘恭喜你們，學會了放下’。”
林峰握緊她的手，鳳凰紋身裡那片灰色葉子微微發亮：“放下習慣，才能抓住彼此。”
可他沒看見，基地的土壤裡，埋著兩顆種子：
一顆金色，刻著“林峰的習慣”；
一顆灰色，刻著“小棠的習慣”。
它們正在黑暗中發芽，根須纏繞成“遺忘”的符號。
風裡傳來遙遠的聲音，像新生的啼哭：“新錨已立……下一個考驗，是‘放手’。”
第6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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