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淩晨三點的螺絲刀
林峰的螺絲刀砸在工具箱上時，金屬碰撞聲驚飛了窗外的夜鳥。
他揉著發僵的後頸，最後檢查一遍能源係統的主線路——指示燈終於從紅轉綠，可脊椎像被灌了鉛，連直起腰都需要借力。基地的鐘指向三點十五分，他摸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又熄滅——算了，小棠應該睡了。
走出實驗室時，風裹著桂香鑽進衣領，林峰打了個寒顫。遠處的基地宿舍亮著暖光，他忽然想起上周小棠說“要熬南瓜粥等你”，可此刻胃裡隻有機油味，連期待的力氣都沒有。
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比平時輕。小棠靠在沙發上睡著了，膝頭搭著他的外套，茶幾上的南瓜粥還溫著，表麵凝著層薄油。林峰輕手輕腳拿走外套，看見茶幾上壓著張便簽：“粥在鍋裡，熱兩分鐘。”字跡歪歪扭扭，像小棠揉著眼睛寫的。
他忽然愧疚得胸口發悶。昨天小棠說“記得給我留粥”，他應了；前天小棠說“記得幫我係藍發帶”，他應了；可今晚，他連“我記得”都沒說出口。
二、芽尖的蔫與糖紙的褪色
陽台的“放下芽”最先察覺到異常。
半透明的葉子原本泛著金粉，此刻卻蔫蔫地垂著，像被抽走了水分。小棠蹲下來，指尖碰了碰發軟的葉尖，露珠滲出來，映出林峰疲憊的臉——她忽然想起，今早林峰出門時，她等著他說“我記得你愛喝溫粥”，可他隻說了“我走了”。
鏡像世界的情感池邊，打卡板上的糖紙正在褪色。
阿傑盯著自己寫的“我記得媽媽的實驗筆記”，字跡慢慢變成空白。他慌了，伸手去擦，卻聽見小藍輕聲說：“不是擦的問題……是我們隻在‘應該’的時候想起，忘了‘自然’的想起。”
研究員們的打卡紙陸續褪色：有人寫了“我記得小李的生日”，字跡變成模糊的線；有人寫了“我記得阿婆的糖畫”，紙角卷起來，像被遺忘的風。蜜罐裡的勇敢糖光開始閃爍，像顆快熄滅的星。
三、呼吸打卡本的誕生
三人坐在基地的沙發上，看著蔫掉的芽尖和褪色的糖紙，沉默像塊濕毛巾，裹得人喘不過氣。
“或許……我們該把‘記得’變回‘本能’。”小棠突然拿起筆，在筆記本上畫了個打卡本，“不是任務，是每天睡前，互相說一件‘今天記得的小事’——像呼吸一樣，不用想，自然就說。”
林峰點頭，翻出手機裡存的小棠備忘錄：“2023年5月20日，我記得小棠喜歡吃草莓蛋糕”“2023年7月15日，我記得小星第一次喊‘峰哥’”。這些碎片像星星，散落在記憶裡，卻沒串成線。
“還要加上‘對方的記得’。”林峰補充，“比如我記得你給我留粥，你記得我修好了玩具車。”
阿傑舉著手喊：“我加入！以後每天睡前，我要給媽媽發消息，說我記得她的實驗筆記！”小藍笑著點頭：“我要給小李發消息，說我記得她的生日！”
四、自然想起的甜
當晚，林峰加班到十點，剛推開家門，小棠就舉著打卡本迎上來：“峰哥，我記得你今天修好了能源係統，還幫小星修了玩具車！”
她的聲音裡帶著笑，像小時候撿糖紙時的模樣。林峰放下工具包，接過打卡本：“我記得你給我留了南瓜粥，溫在鍋裡，還幫我擦了桌子上的機油。”
他摸著陽台的芽尖——葉子慢慢挺起來，泛著淡金的光，像呼吸時的胸膛。
鏡像世界的打卡板前，阿傑編輯消息：“媽，我記得你的實驗筆記在第37頁，下次我讀給你聽。”發送鍵按下的瞬間，打卡板上他的糖紙恢複了顏色，甚至多了朵小藍畫的小花。小藍給小李發消息：“小李，我記得你生日是下周三，我做了勇敢糖，明天給你送過去。”她的糖紙也亮了，映出小李的笑臉。
五、未散的疲憊與新的種子
深夜，基地的“放下芽”結出了新果實。
果實隻有拇指大，裹著層薄霜，裡麵躺著顆極小的黑白種子。種子上刻著鏡文：“下一個：學會在疲憊時，依然記得呼吸。”
小棠湊過來，看見種子上的糖紙——是打卡本上的一頁，寫著：“我記得，我們一起做過勇敢糖，說過‘我記得’，哪怕累到睡著。”
遠處，鏡像世界的星空裡，那顆新星星又暗了一下，卻很快亮起來，像在說“沒關係，你已經學會了”。
林峰望著這一切，摸了摸小棠的手。她的手帶著粥的溫度，像小時候媽媽織的毛衣。
“峰哥，你說，遺忘會不會再來？”小棠輕聲問。
林峰笑了，指腹蹭過她的藍發帶：“會啊，但沒關係——我們已經學會，把‘記得’變成呼吸。就算累到忘了，也會在某一刻，自然想起：‘哦，我記得，你愛我。’”
第90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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