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鏡像世界的“沒事”
林峰的螺絲刀在核心線路板第37個接線柱上頓住時，左胸的悶疼已經漫過了肩膀。
他倚著冰冷的線路板喘氣，掌心抵在胸口——不是之前那種紮人的銳痛，是浸了水的棉花裹著心臟，沉得連指尖都在發顫。通訊器裡傳來小棠的聲音，帶著小星的奶聲奶氣：“峰哥，小星剛才翻出你去年做的紙飛機，說要等你回家一起飛。”
他捏了捏通訊器，把到嘴邊的“我疼”咽回去，嘴角扯出個比哭還淡的笑：“快了，再半小時。”螺絲刀重新旋進螺絲，可每轉一下，胸口的沉就重一分。線路板的幽藍光映在他眼鏡片上，遮住了眼底那抹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慌亂——他怕說出來，小棠會抱著小星衝過來，踩滑基地的金屬台階；更怕她紅著眼眶說“你又騙我”。
二、現實裡的“我沒事”
小棠蹲在兒童房地板上洗玩具車時，腰側的刺痛突然竄上來。
她扶著洗手池直起身子，指尖掐進腰際的軟肉，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扯出個笑——早上給小星穿衣服時扭到的，現在腫了個小硬塊。小星舉著滿是泡沫的車跑過來，鼻尖沾著洗潔精：“媽媽，車車變乾淨啦！”她接過車，揉了揉腰：“我們小星真能乾。”
晚上視頻時，林峰的目光像把刀，精準戳中她藏在身後的左手——那隻手始終按在腰側，連笑都帶著僵。小棠心裡一慌，趕緊把左手藏到沙發後：“剛才蹲久了，有點酸。”
“騙我。”林峰的聲音突然冷下來，眼鏡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見你揉腰了。”
“那你為什麼不說你疼？”小棠的委屈突然湧上來，眼淚砸在藍發帶上——那是林峰第一次幫她係的，打了三個死結，“你每天在鏡像世界熬到半夜，胸口疼得攥緊螺絲刀也不告訴我！”
“我是怕你擔心！”林峰吼道，“你要是知道我疼，肯定會抱著小星衝過來，萬一摔在台階上怎麼辦？”
“我也是怕你擔心！”小棠哭著掛了視頻，“你要是知道我疼，肯定會丟下工作回來，萬一鏡像世界出事怎麼辦？”
三、同步的疼痛
鏡像世界的線路板突然泛起紅光時，林峰正彎腰撿掉在地上的螺絲。
腰側傳來一陣刺痛，像有人用細針紮他的腎俞穴。他扶著線路板踉蹌一步，看見情感池邊的“放下芽”抖得厲害——嫩綠色的葉子上，金粉正順著葉脈往根部流，像在傳遞某種信號。
現實裡的小棠剛端起薑茶，胸口突然悶得發慌。她手裡的陶瓷杯“啪”地摔在地上，薑茶濺在睡衣上，暈開個黃褐色的印子。她摸著胸口，想起林峰剛才發紅的眼眶，眼淚掉得更凶——原來，他的疼不是假的，她的累也不是假的，他們的痛苦，早就連在了一起。
四、芽尖的“內心電影”
小星的芽尖從基地飄過來時，林峰正靠在牆上緩神。
半透明的葉子裹著暖光，輕輕貼在他的胸口。下一秒，林峰的眼前浮現出一幅畫麵：深夜的客廳，小棠揉著腰站在灶台前，水蒸氣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對著手機小聲說：“峰哥，我把你的毛衣放在沙發上了，彆凍著……”
小棠的眼前，同時浮現出另一幅畫麵：鏡像世界的實驗室，林峰手按在胸口，卻笑著用廢電路板給小星折紙飛機。紙飛機的翅膀上歪歪扭扭寫著“小棠我愛你”，機尾還粘了顆小藍星——那是小棠的發帶顏色。
“原來……”林峰的聲音啞得像砂紙，“她都在騙我，怕我擔心。”
“我也是……”小棠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眼淚砸在散落的薑茶漬裡，“他都在騙我，怕我分心。”
五、信任的“坦白練習”
林峰打通小棠電話時，她的手機正放在茶幾上，屏幕亮著“峰哥”的來電顯示。
“小棠，”他的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軟，“我剛才看見你煮薑茶了。”
電話那頭的小棠愣了愣，隨即哭出聲：“我也看見你折紙飛機了……”
他們說了很多話——林峰說“我怕你跑過來摔著”，小棠說“我怕你丟下工作回來”；林峰說“我胸口疼的時候，第一個想告訴你”，小棠說“我腰疼的時候，第一個想抱抱你”。
末了，林峰對著手機，輕輕說了句：“我疼。”
小棠對著手機，輕輕說了句：“我累。”
幾乎是同時，鏡像世界的“放下芽”突然亮了——嫩綠色的葉子上，金粉重新聚成小光團，順著線路板飄向林峰的胸口；現實裡的小棠，摸著胸口，感受到林峰的疼正慢慢散開來，變成一絲暖。
六、未消的灰
深夜，林峰和小棠坐在陽台看星空。
小星的芽尖正朝著那顆新星星生長，葉子上的金粉閃著光。林峰摸著胸口的種子，突然開口：“小棠，你說……信任的根，會不會再被腐蝕？”
小棠靠在他懷裡，望著星空裡那顆忽明忽暗的星星：“不知道，但我們會守著它。”
可就在這時，星空突然暗了一下。
那顆新星星的光裡，映出一段模糊的影像：未來的實驗室裡，林峰和小棠站在一台巨大的黑色機器前，黑霧從機器縫隙裡湧出來，纏上他們的腳踝。林峰想喊“小棠”，可聲音剛出口就被黑霧吞了；小棠想衝過去拉他，可腿像灌了鉛，動都動不了。
“峰哥，”小棠的聲音發抖，“那顆星星……是不是說，還有更難的考驗？”
林峰握住她的手，指尖傳來的溫度像小時候吃的橘子糖，甜得發疼：“會啊，但我們的信任根，會比黑霧更結實。”
他沒看見，小星的芽尖上，又沾了一點黑灰——像顆沒擦乾淨的淚。
而在鏡像世界的情感池邊，勇敢糖的光裡，正映出另一幅畫麵：林峰和小棠站在黑霧裡，手拉手喊“我信任你”。小星的芽尖發出刺目的白光，穿透黑霧，照在他們身上。芽尖的金粉飄起來，落在兩人的胸口，凝成顆新的種子——種子上的鏡文，比之前更深了些：“下一個：讓‘信任的根’，長進彼此的靈魂裡。”
第9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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