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的暖色調在這一刻驟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末世的灰暗與猩紅。那是一個沒有希望的世界,隻有無儘的黑暗和絕望等待著她。
“上一世,紅雨降臨,地磁翻轉,冰封末世比現在更早到來,也更殘酷。”季青瑤的聲音染上了寒意,左眼的青銅紋路在紗布下微微發亮,“我帶著殘存的隊伍,在冰原上掙紮求生,尋找任何可能的庇護所和資源。我們幾乎彈儘糧絕,迷失在暴風雪裡,隨時可能被屍潮或者極端低溫吞沒。”
“就在我們快要絕望的時候,在一片被冰封的廢棄科考站附近,我們遇到了襲擊——不是喪屍,是一群被紅雨病毒和低溫異化了的、極其凶暴的變異雪狼。”季青瑤的指尖下意識地收緊,“它們比普通的狼大得多,皮毛堅硬如鐵,爪牙帶著致命的病毒和冰霜。我們死傷慘重,退守到一個幾乎要被積雪掩埋的倉庫裡,眼看就要全軍覆沒。”
“就在倉庫大門被狼群撞開一條縫隙的刹那…”季青瑤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震撼,“一聲我從未聽過的、卻莫名覺得熟悉的咆哮,如同遠古的雷霆,震碎了倉庫頂棚的冰棱!一個巨大的、雪白的影子,像一座移動的山嶽,狠狠地撞進了狼群!”
“是白靈。”季峰低沉地開口,目光複雜地看著沉睡的巨獸。很難想象如此龐大沉重的生物,在暴風雪中發起衝鋒是何等景象。
“對,是它。”季青瑤點頭,眼中閃爍著前世的倒影,“它比現在還要高大,皮毛上覆蓋著厚厚的冰甲,傷痕累累,但那股氣勢…如同冰原的守護神。它認出了我!或者說,它認出了我身上屬於季家的氣息,屬於那個喂它青銅餅乾的小女孩的氣息!它狂暴地撕咬著那些變異雪狼,用龐大的身軀堵住倉庫的破口。它的血,混著冰渣和狼群的汙血,染紅了門前的雪地。”
“我們活了下來。”季青瑤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沉重,“白靈受了很重的傷,但它隻是疲憊地看了我一眼,喉嚨裡發出那種低沉的、呼嚕般的嗚咽,然後就轉身,步履蹣跚地消失在暴風雪中。我們甚至來不及給它處理傷口。”
“後來,我們在那片區域建立了一個臨時的避難所,叫‘雪巢’。”季青瑤的眼神變得悠遠,“白靈…成了我們無形的守護者。它總會在我們遭遇巨大危險時出現,驅趕屍群,震懾那些變異的猛獸。它從不靠近,總是遠遠地在風雪中投來一瞥,或者留下一串巨大的、通向安全方向的腳印。我們則會在‘雪巢’外圍固定的地方,留下我們能找到的最好的食物——通常是凍硬的魚或者變異獸肉,還有…我總會放上一塊能找到的、最光滑的石頭,學著爺爺的樣子,在上麵刻下小小的饕餮紋。”
“再後來…”季瑤的聲音哽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雪童身上,“我們發現了雪童。它當時還很小很小,大概隻有幾個月大,被遺棄在一個冰窟裡,凍得奄奄一息。是白靈把它叼到我們‘雪巢’附近一個相對安全的冰裂縫裡,然後守在外麵,對著我們的方向發出焦灼的、長長的呼喚。”
“我們救下了雪童。”季瑤的眼中充滿了憐愛,“它像個小雪球,膽子很小,隻敢躲在角落裡,警惕地看著所有人。但它對白靈的氣息毫無保留地親近。白靈會每天在黃昏時分出現,隔著安全的距離,遠遠地看一眼雪童。雪童就會興奮地扒著冰牆,朝著母親的方向發出稚嫩的嗚嗚聲。白靈確認幼崽安全後,便會再次消失在風雪裡,繼續它的守護和狩獵。”
“那段在‘雪巢’的日子,是上一世末世裡為數不多…帶著一絲暖意的時光。”季瑤的聲音低沉而遙遠,“雪童成了我們所有人的開心果。它會在我們修理裝備時,叼著螺絲當玩具;會偷偷把烤的半生不熟的變異鳥肉藏起來;會好奇地用濕漉漉的鼻子去拱他的密鑰投影,弄得滿屏雪花…”
“而白靈…”季青瑤的目光回到沉睡的巨獸身上,帶著深深的哀傷和敬意,“它一直在戰鬥。為了它的幼崽,也為了我們這群它認為需要守護的、曾經給予它善意的人類。它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冰甲越來越厚重,眼神也越來越疲憊。”
“直到那場災難性的暴風雪和屍潮合圍…”季青瑤的聲音變得異常艱澀,左眼紗布下滲出的寒意幾乎讓周圍的空氣都凍結了幾分,“‘雪巢’的防禦被攻破了。屍潮如黑色的冰河,混著狂暴的風雪湧進來。我們拚死抵抗,但防線崩潰在即。”
“就在最絕望的時刻,白靈…它衝了進來。不是像往常那樣驅趕,而是…決絕地衝進了屍潮最密集的地方!它用龐大的身軀,用最後的力氣,為我們撞開了一條通往後方冰崖裂縫的生路!它咆哮著,撕咬著,冰甲在屍爪下碎裂,皮毛被汙血浸透…”
季青瑤停頓了很久,仿佛需要極大的力氣才能繼續。整個“冰窖”寂靜無聲,隻有儀器冰冷的滴答和白靈沉重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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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逃進了裂縫。最後回頭看到的…是白靈被無數喪屍淹沒的身影…還有它那最後一聲,穿透風雪和死亡嘶吼的、震徹心扉的咆哮…那是在警告我們快走,也是在…呼喚雪童…”
淚水無聲地滑過季青瑤的臉頰,滴落在冰冷的合金地麵上,瞬間凝結成小小的冰珠。
“我們活了下來。雪童…它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在裂縫裡不吃不喝,對著外麵母親消失的方向,哀鳴了整整三天三夜…嗓子都啞了。”季青瑤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雪童熟睡中微微抖動的鼻尖,“後來,它變得沉默了很多,但依舊是我們重要的夥伴,直到…”
她沒有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個終點意味著什麼。直到上一世終結。
“所以,當我在防護罩外看到它,看到它胸口的鎖鏈,看到雪童…”季青瑤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破碎的溫柔和無法言喻的痛,“我怎麼可能認不出?我怎麼可能叫不出它們的名字?它們…是上一世,用生命守護過我的家人啊。”
長久的沉默籠罩著冰冷的艙室。季峰看著白靈頸側那道舊疤,仿佛看到了無數個風雪交加的夜晚,一頭巨獸孤獨而堅韌地守護著人類與幼崽的身影。顧淩的機械義指無意識地收緊。白梔的眼中充滿了震撼與敬意。就連處於休眠狀態的秦昭,機械胸腔內司南的光芒似乎也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李桂芳在角落的輪椅上,發出一聲極輕的、如同塵埃落定般的歎息。她的枯手緩緩抬起,手腕上那飛鳥烙印,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也呼應著遙遠的、屬於戍衛者的悲鳴與榮光。
“嗚...”一聲細弱依賴的嗚咽將季瑤從冰冷血腥的記憶深淵拉回現實。
雪童在暖巢裡翻了個身,小爪子無意識地扒拉了一下,似乎夢到了溫暖的懷抱和安全的港灣。季青瑤的手,依舊溫柔地停留在白靈傷痕累累、卻承載著兩世守護的皮毛之上。
前世礦洞冰層下的悲鳴,與今生防護罩外那絕望的撞擊和哀嚎,在靈魂深處重疊、共鳴。
原來,命運的絲線從未真正斷裂。
原來,她欠下的守護,跨越了生死與輪回,終有償還之期。
淚水無聲地滑過季瑤纏著青銅紋紗布的臉頰,滴落在雪童溫暖的白色絨毛上,洇開一點深色的濕痕。這一次,是滾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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