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城核心區,青銅文物修複室。恒溫恒濕的空氣裡彌漫著古老金屬、礦物溶劑和草藥防腐劑混合的奇特氣味。季青瑤左眼纏著特製的、透出青銅色微光的薄紗,指尖流淌著細密的時砂,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將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青銅殘片,嵌入麵前那尊半人高的饕餮紋藥鼎的裂隙中。
鼎身斑駁,銘刻著《青囊書》的殘篇。隨著最後一片殘片歸位,鼎內沉寂的能量流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嗡鳴,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複蘇了一瞬,鼎壁黯淡的饕餮紋路流淌過一絲微弱的金芒,隨即又沉寂下去。巨大的疲憊感襲來,季青瑤輕籲一口氣,摘下薄紗,左眼周圍蔓延的青銅色血管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就在這時,合金門無聲滑開。
顧淩站在門口。他沒有穿獵鷹小隊的作戰服,隻是一身基地常見的深灰色工裝,襯得身形越發挺拔。冷硬的合金門框切割著他輪廓分明的側影,走廊的光在他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他似乎在門口站了有一會兒,目光沉靜地落在季瑤身上,落在她指尖殘留的青銅微塵和左眼疲憊的痕跡上。
季青瑤有些意外。顧淩很少在她工作時直接找來,尤其是這種…帶著明顯沉重心事的時刻。她放下手中的工具,指尖無意識地撚了撚殘留的時砂:“有事?”
顧淩沒有立刻回答。他走了進來,步伐沉穩,最終停在距離季瑤兩步遠的地方。修複室裡柔和的頂光落在他臉上,映出他眼底某種翻湧的、被極力壓製的情緒。空氣似乎都因他的靠近而變得凝滯了幾分,隻剩下通風係統微弱的嗡鳴。
他沒有鋪墊,沒有寒暄。那雙總是冷靜如精密儀器的眼睛,此刻牢牢鎖住季瑤,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穿透力,仿佛要剝開所有表象,直視她靈魂深處。
“季青瑤。”他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淬過火的鋼珠砸在安靜的空氣裡,“在東金,你躲避追殺的時候,我透過狙擊鏡看到你。”
季瑤的心跳,毫無預兆地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你站在碼頭集裝箱後麵,你冷靜的將追殺你的人的性命一個個收割。血濺了你一臉,你的手一直在抖,但眼神…像燒紅的鐵。”顧淩的語速不快,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將季青瑤強行拉回那個地獄般的開端,“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其他人不一樣。我的槍口,我的命,要釘死在你周圍。”
季青瑤的指尖微微蜷縮。東金…那是她重生的起點,也是她最不願回憶的煉獄之一。她沒想到,顧淩的“開始”,竟是那樣的視角。
“後來,每一次任務,每一次撤退,每一次看著你把自己逼到極限。”顧淩的目光掃過她左眼的青銅紋路,那裡凝結著無數次透支的代價,“在箔海灣打撈機床,你差點被暗流卷走;在敦煌搶經卷,你擋在鐘毓前麵被落石砸中肩膀;在養老區,你為了救那些老人,左眼流著青銅血…每一次,我都怕。”
他微微停頓,喉結滾動了一下。那個“怕”字,從他這樣習慣了生死邊緣遊走的人口中說出來,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分量。
“怕你倒下,怕監測屏上那條線拉平,怕像季峰守著秦昭那樣,隻能看著,無能為力。”他的聲音更沉了,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粗糲感,“我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時候。文明要延續,火種要保存,個人的念頭是負擔,是弱點。”
季青瑤靜靜地聽著,呼吸不自覺地放輕了。她看到顧淩垂在身側的手,那隻血肉與機械完美結合的手,指節微微繃緊。
“但秦昭倒下的這幾天,”顧淩的目光銳利起來,如同出鞘的刀,直直刺向季青瑤眼底,“我看著季峰,看著他像個被抽走靈魂的軀殼,看著他抱著雪童哭得像條無家可歸的狗…我明白了。”
他向前踏了半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呼吸可聞。他身上那種混合著硝煙、機油和冷冽風雪的氣息,強勢地籠罩過來。
“我不能再等了。我怕等不到‘時候’。”顧淩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近乎燃燒的滾燙,“我怕下一秒就是永彆,怕到死都沒讓你知道——你是我在這操蛋末世裡,唯一想抓住的光,是我活著的錨點。”
他抬起手,沒有觸碰她,隻是攤開掌心,指向自己左胸心臟的位置。動作簡潔,卻帶著一種獻祭般的莊重。
“季青瑤,”他叫她的名字,不再是代號,不再是職務,隻是“季青瑤”,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專注,“我請求歸隊。不是作為獵鷹的指揮官,是作為顧淩,請求歸入你的生命序列,成為你防線的一部分,直到…直到這顆心停止跳動,或者,我們能看到真正的日出。”
修複室裡陷入一片絕對的死寂。隻有青銅藥鼎剛剛歸位的殘片上,殘留的能量流發出極其微弱的、如同歎息般的嗡鳴。
季青瑤站在那裡,仿佛被顧淩的話語釘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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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嗎?有的。她從未想過,這個冷靜到近乎冷酷、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對抗牧者事業中的男人,會在此時此地,用如此直接、如此…顧淩式的方式剖白心意。沒有花哨的辭藻,沒有浪漫的承諾,隻有戰場般的直白和生死相依的沉重。
但震驚之下,一種隱秘的、如同地下暖流般的熱意,無法抑製地從心底最深處汩汩湧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那是一種被珍視、被需要、被如此強烈地錨定在另一個人生命裡的…竊喜。
是的,竊喜。像在冰封的荒原上跋涉太久,終於找到一處冒著熱氣的泉眼;像在無儘的黑暗裡,突然看到一顆隻為她而亮的星辰。
她看著顧淩的眼睛,那裡麵不再是慣常的冷靜計算,而是燃燒著毫不掩飾的火焰和孤注一擲的決絕。她想起在東金廢墟裡他精準的狙擊掩護,想起在箔海灣冰冷的海水中他伸來的機械臂,想起無數次任務中他沉穩可靠的背影…原來那些並肩作戰的生死瞬間,早已在她心裡刻下了比想象中更深的印記。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酸又軟,然後被那股暖流徹底包裹。
季青瑤的唇角,極其細微地、不受控製地向上彎起了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那弧度很淺,卻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她清冷的眉眼間漾開了一絲真實的、生動的暖意。
她沒有回避顧淩灼熱的目光,反而微微抬起了下巴,左眼周圍的青銅紋路在燈光下似乎也柔和了幾分。她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指尖沒有觸碰顧淩攤開的掌心,而是輕輕點在他指向自己心臟位置的那隻手腕上。冰冷的合金觸感下,能清晰地感受到血肉脈搏的激烈搏動。
指尖下的脈搏跳得又快又重,如同戰鼓。季青瑤眼底的暖意更深了,那抹細微的笑意終於清晰地抵達了她的眼底,像冰層下悄然綻放的花。
“顧指揮官,”她開口,聲音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輕快和…一絲刻意的揶揄,“你這‘歸隊請求’,聽起來像是要把自己的命脈都交給我當投名狀?”
顧淩的瞳孔微微一縮,身體繃得更緊,像等待審判。他看到了她眼底的笑意,卻猜不透那笑意背後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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