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紀元:狩獵時代,第六天,倒計時:0小時。
“昆侖號”,最高等級隔離病房&深度鏈接裝置。
在“獨眼”卡拉率領著她那支殘存而陷入瘋狂的艦隊,向“昆侖號”發起最後的自殺式衝鋒,將整個太陽係外緣的戰場推向最終決戰的沸點之時;在“昆侖號”的內部,另一個維度的一場更加凶險也更加詭異的“戰爭”,也悄然進入了最關鍵的時刻。
這裡是陳默的精神識海,一個理論上除了他自己,任何外來意識都無法踏足的絕對禁區。然而此刻,這片本該由他的意誌與秩序所絕對主宰的領域,卻被一股外來充滿了混亂、無序與終極毀滅氣息的力量悄然入侵。那是來自“熵之主”阿紮戈爾的一絲微不足道卻又致命的“規則”投影,是從那個已經逝去的“織夢者”破碎的精神識海中所沾染上無法被輕易抹去的“精神瘟疫”。
陳默的意識體靜靜地懸浮在這片屬於他的精神世界中央。他的周圍不再是“織夢者”那充滿破碎與腐爛的黑暗地獄,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袤無垠的璀璨星海。無數的星辰如同鑽石般點綴在深邃的天鵝絨般的宇宙幕布之上,星雲如同少女的裙擺絢爛地舒展著。一道道由純粹的靈能所構築的金色能量流,如同溫暖的洋流在這片星海中緩緩流淌,滋養著每一顆星辰。這裡是他曾經身為“73號錐形數據區域戰爭領總司令”時,那強大到足以撼動星辰的精神力量的具象化體現。這裡是他的秩序,他的王國,他的靈魂的倒影。
然而此刻,這片美麗充滿了秩序與和諧的王國,卻出現了一絲不和諧的瑕疵。
在那片璀璨星海的最邊緣,一縷比宇宙真空還要純粹的黑色“霧氣”正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來。那縷“霧氣”很淡很稀薄,就好像一滴被滴入了整片海洋的墨汁,但它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恐怖侵蝕性。它所飄過之處,那些原本璀璨的星辰便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失去所有的光和熱,變成一顆顆冰冷的死亡石頭。那些原本溫暖的金色靈能洋流,在接觸到它的瞬間便會如同被強酸腐蝕的金屬,發出無聲的悲鳴,然後潰散消融,變成毫無意義的混亂能量湍流。
那便是“熵”的低語,一種作用於最底層的“規則”與“存在”層麵無法被常規力量所抵禦的終極“湮滅”法則。
陳默靜靜地看著那縷正在不斷擴散的黑色“霧氣”,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知道,這正是葉知秋之前所擔心的那個最大風險。他在進入“織夢者”那被“熵”所汙染的精神識海獲取情報的同時,他自己的精神世界也不可避免地被這一絲恐怖的“規則病毒”所感染了。現在,他必須在這縷“病毒”徹底侵蝕他整個精神王國之前,將它徹底地清除出去。否則,他的下場將會比那個“織夢者”還要淒慘。他將會從靈魂的最深處開始一點一點地“熵增”,最終變成一個失去了所有自我意識,隻剩下純粹毀滅與混亂本能的瘋子,變成“熵之主”在這第三維度最忠實的也是最強大的奴仆。
“有趣。”一個宏大、冰冷、不帶任何情感的聲音,突然在這片精神星海的上空緩緩響起。
這個聲音不屬於任何已知的語言,它更像是一種純粹的“規則”的共鳴。但陳默卻能清晰地“聽”懂它的每一個意思,因為那個聲音正是通過那縷黑色“霧氣”直接在他的精神世界中震蕩發聲。
“一個渺小的低維度碳基生物……一個還停留在用化學燃料將鐵罐子送上自己母星星球軌道的原始種族……竟然能擁有如此‘堅韌’而又‘有趣’的精神內核……甚至還沾染了一絲那個自以為是的‘先知’奧蘭多所留下的可笑的‘秩序’的味道……”
那個聲音每說出一個字,那縷黑色“霧氣”便會劇烈地翻湧膨脹一分,無數的星辰在它的侵蝕下加速地死亡隕落。
“告訴我,渺小的蟲子……”那個聲音帶著一種如同神明在俯視螻蟻般充滿戲謔與好奇的語氣問道,“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又為什麼能抵擋住我這一絲‘恩賜’的侵蝕?”
陳默緩緩地抬起頭,他那由金色精神力所構成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那片正在不斷翻湧擴散的黑暗。他知道自己正在和誰對話。雖然對方隻是通過一絲微不足道的規則投影降臨於此,但那卻是一個真正意義上淩駕於所有維度、所有文明之上的終極存在——“熵之主”,阿紮戈爾。
“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陳默平靜地回應道。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源於靈魂深處的絕對驕傲。那是他作為一個“人類”,在麵對一個試圖毀滅一切的“神明”時所不容動搖的驕傲。
“哦?”那個宏大的聲音似乎被陳默的回答給逗樂了。那片黑色“霧氣”翻湧得更加劇烈,甚至開始幻化出一些扭曲充滿了無數哀嚎臉龐的詭異形狀。“驕傲的蟲子……我喜歡你的驕傲。因為當我親手將你的驕傲連同你的靈魂一同碾碎吞噬的時候,那滋味一定會無比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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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為什麼能抵擋住你這所謂的‘恩賜’……”陳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嘲諷,“那是因為你這種隻知道毀滅與吞噬的純粹的‘混亂’……永遠也無法理解另一種更加強大的力量。
“什麼力量?”阿紮戈爾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意義上的好奇。
陳默緩緩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的掌心浮現出一團金色柔和卻又充滿了無限生機的光芒。在那團光芒之中,他看到了一些畫麵。
他看到,在那個依山傍水的小山村裡,他的父親陳遠山正戴著老花鏡,用他那布滿老繭的粗糙雙手,將一塊腐朽的木頭一點一點地雕刻成一隻栩栩如生展翅欲飛的鳳凰。那是“創造”的力量。
他看到,在那個簡陋的鄉村診所裡,他的母親江淑雲正背著藥箱翻山越嶺,用她那溫暖的雙手,將一個因為高燒而瀕臨死亡的孩子從死神的手中搶了回來。那是“守護”的力量。
他看到,在“昆侖號”的艦橋之上,當那十六個小時的死亡倒計時出現的時候,蘇晴站了出來,用她那充滿力量的話語重新點燃了所有人的鬥誌。那是“希望”的力量。
他看到,在那個冰冷的審訊室裡,單星璿用她那細膩的智慧,將一個狡猾的海盜頭子玩弄於股掌之間,為這場必輸的戰爭找到了一絲反敗為勝的契機。那是“智慧”的力量。
他看到,在那片充滿了死亡與毀滅的c8通道,那個年輕的天使小隊隊長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用自己的身體作為代價,為他的戰友轟開一條生路。那是“犧牲”的力量。
創造、守護、希望、智慧、犧牲……這些所有阿紮戈爾所無法理解,甚至是不屑一顧的“情感”與“意誌”,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最純粹、最堅韌的金色靈能,彙聚到了陳默的掌心之中。
“看到了嗎?”陳默抬起頭,平靜地注視著那片已經侵占了他近三分之一精神世界的黑暗,“這就是我的力量。這也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永遠也無法戰勝的力量。我們稱之為——‘人性’。”
“人性?”阿紮戈爾仿佛聽到了一個宇宙間最好笑的笑話。那片黑色“霧氣”劇烈地翻湧咆哮,化作一張巨大無比充滿了嘲弄與不屑的臉龐。“你竟然想用這種渺小脆弱充滿了矛盾與自私的可笑的東西,來對抗我這代表了宇宙終極法則的‘熵’?!蟲子,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天真,還要愚蠢!就讓我來告訴你,你所謂的‘人性’,在我絕對的‘混亂’麵前是多麼的不堪一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