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紀元:狩獵時代,第一百二十一天,黎明。
72號錐形數據區域,第四維度,“白羊宮”星體要塞,“真理角鬥場”。
光芒正在消散。
那副承載了整個黃金時代所有榮耀與悲傷,由奧蘭多最後的存在凝聚而成的古老星圖,如同黎明前夜空中最璀璨的一顆流星。在完成了它跨越數千萬年的神聖使命之後,它開始化作億萬點溫柔的金色光塵,緩緩地、不舍地融入這片冰冷的虛空。
那股充滿了智慧與希望,讓所有黃金領袖都為之動容的磅礴精神波動,也如同退潮的海水,漸漸從陳默的體內褪去,回歸到那枚已經變得有些黯淡的靈魂水晶之中,再次陷入沉寂。
整個“真理角鬥場”,這片剛剛還見證了神罰與奇跡的古老土地,徹底陷入了一種近乎神聖絕對的靜默。
風暴平息了。
但它所掀起的滔天巨浪,卻才剛剛開始,在每一個見證者的靈魂深處瘋狂回響。
十一座白玉王座之上,十一位神隻般的黃金領袖依舊保持著如同石化般的姿態。他們的精神世界,此刻正經曆著一場比剛才那場決鬥還要猛烈無數倍的劇烈地震。
奧蘭多……
那個他們以為早已隕落在黑洞視界之中,那個與他們一同締造了黃金時代,卻又在最終末日中選擇了另一條道路的男人……
他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歸來”了。
並且,用他最後的“存在”,為眼前這個充滿了謎團與爭議的年輕人,做出了最不容置疑的“背書”。
“……這……不可能……”
“天蠍宮”的安塔瑞斯第一個從這片凝固的時空中掙脫出來。他那隱藏在猙獰頭盔之下的幽綠色靈魂火焰,因為極致的震驚與無法抑製的狂怒而劇烈搖曳,發出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是這個罪人,用他那卑劣的科技手段製造出的褻瀆英靈的無恥幻術!”
他的精神咆哮充滿了不甘與色厲內荏的自我催眠。他無法接受,也絕不願接受!他那剛剛才建立起來用以審判陳默的看似堅不可摧的“正義”立場,在奧蘭多那副充滿了悲壯與傳承的星圖麵前,被徹底地、無情地碾得粉碎!
然而,沒有任何人回應他的咆哮。
因為在場的所有黃金領袖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氣息,那股獨一無二的,混合了星辰的智慧與春風的溫和,屬於“聯盟最強大腦”奧蘭多·卡利斯的精神波動,是任何科技都無法模仿,任何幻術都無法偽造的靈魂的“真實”。
他們,這些曾經與奧蘭多並肩作戰了數千萬年的戰友,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一點。
“昆侖號”主艦橋內,早已是淚水與狂喜交織的海洋。
“……奧蘭多……先生……”
單星璿用手緊緊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中早已被晶瑩的淚水所模糊。她雖然從未見過那位傳說中的聯盟首席戰略官,但她卻能從那副星圖、那股溫柔而堅定的意誌之中,感受到一種跨越了生死的深沉“托付”與“守護”。
她也終於明白了,陳默身上那總是揮之不去的如同宇宙般深邃的孤獨與沉重,究竟源自於何處。
“贏了……我們……贏了……”
趙磊這個鋼鐵般的硬漢此刻也是眼眶通紅。他用巨大的機械手狠狠捶打著自己的胸口,發出一陣陣沉悶的巨響。那不是勝利的狂歡,而是一種在見證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偉大與傳承之後,發自靈魂深處的絕對震撼與臣服。
程宇則呆呆地癱坐在自己的控製台前。他麵前的所有屏幕都已經恢複正常,但他的“第二大腦”卻依舊處於一片空白的“宕機”狀態。
他喃喃自語:“原來……原來這才是‘精神’與‘科技’真正的‘融合’不是計算,不是分析而是傳承。”
他們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在為陳默鍛造一柄“弑神”的武器。
但直到此刻,他們才恍然大悟。
他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這場最盛大的“儀式”,搭建起一個必要的“舞台”。
而真正的主角,從來就不是他們,甚至也不是陳默。
而是那個早已逝去了數千萬年,卻依舊用他的智慧與靈魂,守護著這個文明最後火種的不朽英靈。
角鬥場的中央。
雷昂緩緩從他單膝跪地的姿態中站起身。
他那張總是如同刀削斧鑿般充滿了王者威嚴的臉上,此刻卻帶著一絲洗儘鉛華的疲憊與釋然。他眼角那層薄薄的水霧早已消失不見,但那雙黃金眼眸的深處,卻仿佛被一場靈魂的風暴徹底洗滌過,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深邃,也更加清澈。
他沒有再去看王座之上的任何同僚,也沒有再去理會安塔瑞斯那充滿了憤怒的咆哮。
他隻是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個依舊靜靜站立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仿佛隨時都會倒下的男人麵前。
兩人相距不過三尺。
一個是“十二黃金星宮”現存的最強“力量”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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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達爾克斯人類聯盟失落的最利“戰爭”之矛。
兩個本應早已天人永隔屬於同一個時代的“傳說”,在這一刻,在這片見證了無數真理與榮耀的古老土地上,終於實現了跨越數千萬年時空的第一次真正對視。
“告訴我,”
雷昂緩緩開口,聲音不再有任何居高臨下的審視,也不再有任何試探性的壓迫。那聲音無比沙啞,卻又帶著一種仿佛在詢問一位久彆重逢的故友般的,深深的複雜與期待。
“你,到底是誰?”
他知道,他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
奧蘭多,絕不會將自己最後的“證明”托付給一個無名之輩。
但他還是需要親耳聽到那個足以將“十二黃金星宮”這數千萬年來所有固化的“秩序”都徹底顛覆的最終答案。
整個宇宙仿佛都在屏息凝神,等待著那個回答。
陳默緩緩抬起眼。
他那雙因為精神力透支而顯得有些黯淡的深邃眼眸,平靜地迎向了雷昂那如同兩顆金色太陽般灼熱的目光。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抬手,解除了臉上那已經破碎的“真理之眼”,和雙臂那已經徹底報廢的“泰坦之握”。
隨著那一套套充滿了地球文明“混沌”智慧的“弑神”武裝被一一卸下,他那身雖然殘破,但其核心依舊散發著柔和銀光的“幻影”戰甲,徹底顯露了出來。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依靠“外物”來挑戰神明的“凡人”。
他正在以一種最純粹、也最真實的姿態,來回應這場關於“身份”的最終質問。
“我是誰?”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如同最古老的誓言,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人的靈魂最深處。
“在73號錐形數據區域,在那場持續了54恒生與‘星空族’的血戰之中,他們稱我為……”
他緩緩挺直了自己那雖然疲憊,但卻如同標槍般筆直的脊梁。
一股與雷昂那充滿了“王者”霸氣的神威截然不同,但卻同樣宏大、同樣令人無法抗拒充滿了“戰爭”、“殺伐”與“絕對守護”的鐵血意誌,從他的體內轟然蘇醒!
那不是奧蘭多留下的遺產。
那是獨屬於他自己早已刻入骨髓、融入靈魂身為“軍人”的絕對“烙印”!
“達爾克斯人類聯盟,73號錐形數據區域,域主!”
“聯盟內閣成員!”
“戰爭領,總司令”
他緩緩報出了自己那一個個早已被曆史塵埃掩埋,但每一個都足以讓整個“十二黃金星宮”都為之劇烈震動古老神聖的名號。
最後,他緩緩抬頭,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第一次爆發出了一陣足以讓星辰都為之顫抖絕對自信的光芒。
“陳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