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哢嚓”和嬉笑聲落下後,古堡裡死寂了片刻,隨即傳來管家手杖敲擊樓梯的聲音,一步,又一步,沉穩地往下走,是帶著某種完成任務後的鬆弛。直到那聲音徹底消失在一樓,最後傳來管家房間沉重的關門聲,整座古堡才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雲瑾鬆了口氣,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指甲抓著江淮的胳膊,而他搭在她腰上的手,也還維持著半攏的姿勢,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在她皮膚上烙下一片溫熱的印記。
“可以出去了。”江淮的聲音帶著點剛從黑暗裡出來的微啞,他先推開櫃門,外麵的壁燈光線湧了進來。
雲瑾跟著他鑽出來,腳剛落地就踉蹌了一下——剛才在櫃子裡蜷得太久,腿有些麻。江淮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在她胳膊上虛虛攏了半秒,見她站穩了,便自然地收回手,插回褲袋裡。
走廊裡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混著古堡的黴味,格外刺鼻。雲瑾下意識往臥室的方向看了眼,門虛掩著,裡麵黑沉沉的。
“彆看。”江淮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他側過身擋住她的視線,“不該看的,少看。”
他的語氣很淡,雲瑾收回目光,注意到他白襯衫的袖口沾了點灰,大概是剛才在櫃子裡蹭到的。
兩人沉默地站了幾秒,走廊儘頭的落地鐘突然“當”地響了一聲,驚得雲瑾心頭一跳。她轉頭去看江淮,想問問現在是什麼時辰,卻發現身側空空如也。
剛才還站在那裡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蹤影。
隻有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鬆木香,提醒著她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雲瑾愣在原地,指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腰側——那裡似乎還留著他掌心的溫度。
他去哪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
就看見林雪兒從傭人房裡踉蹌著出來,腳踝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每走一步都牽扯著神經。
她抬頭看見雲瑾獨自站在走廊裡,臉色在壁燈昏光下泛著白。
“江淮……他去哪了?”林雪兒的聲音發顫,目光慌亂地掃過走廊儘頭的陰影,像是怕從哪冒出什麼東西來。剛才陳軍的慘叫還在耳邊回響,此刻江淮又突然消失。
雲瑾搖搖頭,指尖攥著口袋裡的鑰匙,冰涼的金屬硌得掌心發疼。她也不知道江淮去了哪裡,就像他突然出現一樣,消失得毫無痕跡。
“我們……我們怎麼辦?”林雪兒往雲瑾身邊湊了湊,幾乎是貼著她的胳膊,聲音裡帶著哭腔,“我不敢一個人……要不我們去找他吧?他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雲瑾沒接話。她手裡的鑰匙,是唯一的答案。江淮雖然不見了,但他那句“去開門”還清晰地留在耳邊。
“去剛剛的房間。”雲瑾突然開口,聲音比剛才穩了些。
林雪兒愣了一下,隨即臉色更白了:“現、現在?他都不在了,我們兩個人……”
“鑰匙在我這。”雲瑾打斷了她徑直往前走去。
林雪兒看著雲瑾的背影,又瞥了眼走廊深處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咬了咬牙,還是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不管怎麼說,跟著雲瑾總比一個人待著強,至少……至少出了事還有個人墊背。
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傳來“哢啦”一聲輕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鬆動了。雲瑾咬了咬下唇,用力將鑰匙往深處轉去——
“哢噠。”
這房間顯然久無人居,空氣裡浮著細塵,月光透過蒙塵的窗欞斜斜切進來,在地板上投下幾道蒼白的光帶。陳設極簡,一張深色橡木大床靠著牆,床幔垂落如沉夜。
讓她心頭一顫的,是那縷若有似無的氣息
下意識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走廊。
空蕩蕩的,沒有江淮的影子。
是錯覺嗎?
她正愣神,林雪兒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
“雲瑾,你看這個!”
木質書桌上,一個黃銅相框靜靜立著。框裡的小男孩穿著白色蕾絲領襯衫,卷發柔軟地搭在額前,眼瞳像浸在水裡的黑曜石,漂亮得近乎剔透。
隻是相框右側缺了一角,殘留的卡紙邊緣被剪得參差,顯然曾有個大人的身影依偎在他身邊,如今卻被生生剝離。
這是房間的主人?雲瑾指尖輕叩桌麵,目光落在男孩含笑的眉眼上,心頭莫名一動。
“肯定是線索。”林雪兒湊近了些,語氣難掩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