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上的藤椅又舊了些，陽光透過葡萄架的縫隙灑下來，在雲瑾的白發上落了點碎金。她伸手替蜷在腿上的三花貓順毛，指尖劃過它依舊油亮的皮毛——小花已經陪著他們走過無數個春秋了，尋常貓咪的壽命早已走到儘頭，可它眼裡的琥珀色瞳孔，還像初見時那樣清澈，連動作都不見遲緩。
“小花，你說你到底藏著什麼秘密呀。”雲瑾輕聲笑，聲音帶著一些沙啞。三花貓懶洋洋地抬了抬頭，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呼嚕聲，像在回應。
廚房傳來輕微的響動，是江淮在倒溫水。他現在走路時膝蓋會發出細碎的聲響，可每次看向她的眼神，依舊帶著當時的溫柔。“又在跟小花說悄悄話？”他把水杯遞過來，杯壁的溫度剛剛好，“醫生說你不能久坐，要不要回屋裡躺會兒？”
雲瑾接過水杯，目光落在他鬢角的一絲白發上，忽然歎了口氣。“阿淮，”她握住他的手，那雙手曾經那麼有力，能在副本裡牢牢拽住她，能在廚房裡做出讓她貪戀一生的糖醋排骨，“你會不會後悔？”
江淮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如果沒有陪我來這個世界，”她的聲音低下去，帶著點哽咽，“你的壽命本不該這麼短的。我知道，你們那樣的存在，本可以……”
“傻瓜。”江淮打斷她，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淚，動作和幾十年前在寵物樂園替她擦淚時一模一樣，“哪有什麼本該不該。”
他拉過另一張藤椅坐下，陽光曬得人暖融融的，小花從雲瑾腿上跳下來，慢悠悠地蜷到他腳邊。
“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江淮握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依舊安穩得讓人安心，“能看著你把糖醋排骨吃成小花貓，能在每個清晨醒來看見你……這些都是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客廳牆上掛著的婚紗照，照片裡的兩人還很年輕，她穿著白紗，他穿著西裝，眼裡的光比閃光燈還亮。“人活一輩子，不就圖個心甘情願嗎？我心甘情願陪你耗這幾十年，心甘情願看著自己變老，因為身邊是你啊。”
雲瑾說不出話，隻能任由眼淚往下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小花不知何時跳上了茶幾，用爪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
“你看小花，”江淮笑著轉移話題，“它都知道你又瞎想了。說不定它真是從那個世界跟過來的精靈，專門來看著我們好好過日子的。”
三花貓像是聽懂了，對著他“喵”了一聲，聲音清亮得不像隻老貓。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秋去冬來，葡萄架的葉子黃了又綠。江淮的記性漸漸差了些，有時會忘了剛說過的話，卻總能準確地記得雲瑾愛吃的草莓要選帶白尖的，記得她冬天手腳冰涼，每晚都要給她焐腳。
一個飄著雪的清晨，雲瑾醒來時發現身邊的位置空了。她心裡一緊，掙紮著起身，看見江淮正站在窗邊，望著外麵飄落的雪花發呆。
“怎麼不多睡會兒？”她走過去，從身後輕輕抱住他。
江淮轉過身，眼裡帶著點茫然，隨即又清明過來，他替她裹緊了披肩：“雪是暖的，因為能跟你一起看。”
雲瑾的眼淚瞬間湧了上來。
那天下午，江淮靠在床頭，雲瑾坐在他身邊，小花蜷在兩人中間。他的呼吸越來越輕，卻一直握著她的手，眼神始終沒離開過她的臉。
“雲瑾，”他忽然開口，聲音很輕，“下輩子……”
“我知道。”雲瑾握緊他的手，淚水滴在他手背上，“騎士永遠不會離開公主。“
江淮笑了，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他慢慢閉上眼睛，手卻依舊緊緊攥著她的，再也沒有鬆開。
窗外的雪還在下，落得無聲無息。小花抬起頭，用腦袋蹭了蹭雲瑾的臉頰，眼裡的琥珀色瞳孔，第一次染上了類似悲傷的情緒。
意識模糊間，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剛走出教學樓，就看見江淮捧著玫瑰站在不遠處，眼裡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
“等很久了？”她聽見自己這樣問。
“不久，”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年輕的清朗，“剛到。”
她笑了，跟著那聲音走去，仿佛穿過了漫長的時光隧道，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陽光正好，微風不燥，他朝她伸出手，掌心的溫度和記憶裡一模一樣。
而那隻叫小花的三花貓，在她閉上眼睛的瞬間，輕輕跳下床頭，走到窗邊。它望著外麵依舊飄灑的雪花，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化作一道微光，消散在空氣裡——就像它來時那樣，帶著兩個世界的祝福，完成了守護的使命。
“宿主宿主，第一個世界完成了，氣運值到達百分之五！”小七的聲音裹著雀躍的電子音，在意識裡蕩開一圈圈輕快的漣漪。
雲瑾抬眼，就見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撲棱著透明翅膀停在眼前——小七不知何時凝成了實體，像隻縮微的銀狐，耳朵尖綴著星光似的亮片，正得意地晃著蓬鬆的尾巴：“宿主完成任務，小七也解鎖新形態啦，是不是超可愛？”
不遠處的玉台上，躺的身影似乎有了點氣色，仿佛蒙著層薄霜的湖麵終於有了絲微瀾，隱約透出幾分活氣。雲瑾的目光在那裡短暫停留，隨即收回。
“嗯。”她應了一聲，嗓音裡還帶著初醒般的微啞，卻比踏入這片空間時多了幾分篤定。
小七歡快地轉了個圈，翅膀扇出細碎的光塵：“下一個世界是八零年代背景，宿主的主線任務是‘守護’——找到並保護一支叫‘“夜鷹特種隊’的隊伍。”它頓了頓，調出半透明的任務麵板，上麵浮現出“特種隊”三個加粗的字，旁邊標注著“軍區直屬精銳部隊”，“另外有個支線任務：幫助他們完成任務，不能讓他們的核心任務出任何岔子。”
雲瑾看著麵板上的信息，指尖輕輕點了點“特種隊”三個字。
“是當時軍區剛組建的尖刀部隊，專門執行特殊任務的！”小七補充道，翅膀拍得更歡了，“宿主這次的身份會很方便接觸他們，保證能順利完成任務～”
雲瑾頷首，目光投向空間深處那道逐漸清晰的傳送門，門後隱約傳來屬於那個年代的號角聲與口號聲。
“那就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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