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哈桑朝雲瑾那邊努了努嘴,她正蹲在地上,幫俄軍女兵索尼婭處理被樹枝勾破的袖口,側臉在火光裡柔和得像被鍍了層金,“你的軍醫,眼睛很亮。”
陸紀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雲瑾正笑著搖頭,似乎在說“這點小傷不用縫”,手指卻已經從急救包裡摸出了細針線。
哈桑忽然撞了撞他的胳膊,眼裡閃著促狹的光:“她有愛人嗎?我們營裡的小夥子說,這樣又能乾又好看的姑娘,早該被人搶著要了。”
陸紀川的喉結動了動,伸手拿起旁邊的軍用水壺,擰開喝了口。水流過喉嚨的聲響裡,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很穩:“她的心思,全在手術刀上。”
哈桑“哦”了一聲,卻笑得更意味深長了:“那可不一定。我看她剛才看你的時候,眼裡的光,比篝火還暖。”
陸紀川沒再接話,隻是往火堆裡添了塊木柴。火星子騰地竄起來,正好落在雲瑾腳邊,她抬頭望過來,眼裡帶著點疑惑。他朝她舉了舉水壺,用口型說“喝水嗎”,看見她笑著搖頭,才把水壺重新擰好。
哈桑在旁邊看得清楚,忽然用烏爾都語跟身邊的士兵說了句什麼,引得那幾個巴基斯坦兵低低地笑起來。陸紀川瞥了他們一眼,嘴角卻沒忍住,悄悄揚了起來。
營地的帳篷是按性彆劃分的大通鋪,雲瑾的鋪位挨著朝鮮女軍官李順伊和俄軍女兵索尼婭。李順伊話不多,卻總在睡前幫大家檢查帳篷的防風繩,手指撫過繩結時的專注,像在拆解複雜的密碼;索尼婭剛從醫學院畢業,中文說得磕磕絆絆,卻總抱著本雙語急救手冊翻到深夜,偶爾指著插圖問雲瑾“這個縫合方式,你們叫什麼”。
夜深時,帳篷裡隻剩下呼吸聲和外麵的風聲。雲瑾睜著眼看帆布頂的褶皺,腦子裡反複過著明天的任務路線,輾轉了許久還是沒睡意。她悄悄起身,抓起軍大衣披在肩上,撩開帳篷簾走了出去。
營地中央的篝火已經轉弱,隻剩幾點火星在木炭裡明滅。離火堆不遠的石頭旁,兩個身影正低聲交談,煙頭的紅光在黑暗裡一明一滅。
是陸紀川和安德烈。
“……列昂諾夫將軍年輕時,能在雪地裡潛伏三天三夜。”安德烈的俄語混著煙味飄過來,“他說團隊就像齒輪,少了哪塊都轉不動——明天穿越峽穀,你的軍醫負責左翼警戒,我帶爆破組走右翼,這樣最穩妥。”
陸紀川“嗯”了一聲,指尖在膝蓋上敲著節奏:“雲瑾的反應快,上次模擬考核,她在煙霧裡三分鐘就找到了三個傷員。讓她守左翼,我放心。”
雲瑾剛要抬腳繞開,陸紀川忽然轉過頭,目光在夜色裡格外準:“睡不著?”
安德烈也跟著回頭,咧嘴笑了笑,衝她舉了舉手裡的軍用水壺:“來一口?伏特加,暖身子。”
雲瑾搖搖頭,在離他們兩步遠的石頭上坐下,望著遠處黑沉沉的山林:“總覺得明天的峽穀有點不對勁,地圖上標的盲區太多了。”
“是故意那麼畫的。”陸紀川把煙頭摁滅在地上,“那些老家夥就喜歡在這種地方藏陷阱,考的就是隊友之間敢不敢喊‘我需要掩護’。”
安德烈用俄語補充了幾句,陸紀川翻譯道:“他說去年有個隊在峽穀裡失散了,就是因為沒人敢承認自己找不到方向——最後還是列昂諾夫將軍吹了聲鷹哨,才把人湊齊的。”
風裡忽然飄來草藥的清香,雲瑾想起白天李順伊采的止血藤,正晾在帳篷門口。她忽然笑了:“索尼婭今晚還在問,要是真遇上突襲,她的手術刀能不能當武器用。”
“怎麼不能?”陸紀川挑眉,“你上次用止血鉗夾掉石磊手裡的匕首,速度比他扣扳機還快。”
安德烈拍了下手,用生硬的中文說:“厲害。比我們醫院的護士長厲害。”
三人都笑了起來,笑聲在寂靜的營地裡蕩開,驚飛了樹梢上的夜鳥。雲瑾望著陸紀川眼裡的笑意,忽然覺得那些關於盲區和陷阱的擔憂,好像沒那麼重了。不管明天會遇到什麼,至少此刻,隊友的聲音就在耳邊,篝火的餘溫還在石頭上,這種踏實感,比任何安眠藥都管用。
“回去睡吧。”陸紀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明天天亮就得出發,養足精神才有力氣跟老家夥們較勁。”
雲瑾點點頭,起身時,安德烈忽然用俄語說了句什麼,陸紀川聽完低笑一聲,沒翻譯。
她看了陸紀川一眼,對方眼裡閃著點促狹的光,隻說:“他說明天要是贏了,就請咱們喝正宗的西伯利亞伏特加。”
帳篷裡的呼吸聲依舊均勻,李順伊的防風繩在風裡輕輕晃,索尼婭的急救手冊還攤在枕邊。雲瑾躺回鋪位,鼻尖似乎還留著篝火和伏特加的味道,這一次,眼皮很快就沉了下來。
第一天。
淩晨四點,營地的號角還沒響,二隊的帳篷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踩醒。哈桑舉著個蒙眼布走進來,臉上帶著點神秘的笑:“考官的命令——所有人蒙眼,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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