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瑾走後，院子裡的熱鬨勁兒像是被風悄悄帶走，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季沉站在客廳門口，看著季嶼依舊蹲在石桌旁，手裡攥著那片銀杏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還是沒學會怎麼跟這個侄子交流，總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又讓孩子縮回自己的小世界裡。
他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哪怕隻是問問葉子好不好看，季嶼卻突然抬起頭，目光落在他身上，嘴唇輕輕動了動。
季沉沒聽清，腳步下意識地往前挪了挪，剛要開口問“你說什麼”，就聽到季嶼用輕卻清晰的聲音，又說了一遍：“吃飯。”
就兩個字，卻像驚雷似的炸在季沉耳邊。他愣在原地，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他見到季嶼以來，孩子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還是對著他這個幾乎陌生的叔叔。
旁邊的管家更是驚喜得眼睛都亮了，連忙走上前，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小少爺，您是想吃飯了？好好好，我這就去廚房布置，馬上就好！”
說完，他也顧不上跟季沉打招呼，轉身就往廚房跑，腳步都比平時快了不少。
院子裡隻剩下季沉和季嶼。季沉看著眼前的孩子，對方已經低下頭，繼續摩挲手裡的銀杏葉，好像剛才主動開口的不是他一樣。
可季沉心裡卻泛起一股說不清的暖意——他想起雲瑾離開前，孩子望著她的模樣，兩人在書房裡安靜畫畫的場景，突然覺得，那個穿著淺杏色針織衫的女人，好像真的帶來了不一樣的東西。
他沒再上前打擾，隻是站在原地，看著季嶼的背影，第一次覺得，這個老宅裡的安靜，好像不再是之前的冷清，反而多了點值得期待的溫度。
雲瑾驅車回到公寓，剛脫下外套，就看到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遊戲後台推送的消息提醒。她拿起手機點開，看到置頂的“沉”發來一條消息：“今天新關卡過了嗎？”
指尖落在屏幕上，雲瑾的動作頓住了。她看著那條簡短的問句，心裡很清楚，這是季沉第一次主動給“瑾”發消息，要是現在回複，很容易拉近遊戲裡的距離。
可轉念一想，她又很快收回了手。現在還不能回——季沉本就對她這個“突然出現的私人醫生”帶著幾分審視，要是讓他發現，遊戲裡頻繁互動的“瑾”，和現實中靠近他侄子的“雲醫生”是同一個人，以他的謹慎，一定會懷疑她是故意設計接近，甚至會誤會她對季嶼的照顧也帶著目的。
到時候彆說繼續幫季嶼，恐怕連老宅的門都進不去了。
雲瑾歎了口氣，退出聊天界麵，把手機放在桌上。她走到書桌前，先認真整理起季嶼今天的狀態記錄——從畫畫時的專注度，到主動分享銀杏葉的細節，再到最後開口說“吃飯”的突破，都一一記在文檔裡，準備稍後發給季沉。
至於遊戲裡的那條消息，她隻能暫時壓下回複的念頭，心裡默默想著：等和季沉、季嶼的關係再穩定些，再找合適的機會“暴露”身份也不遲，現在最重要的，是不打亂循序漸進的節奏。
雲瑾整理完季嶼的狀態記錄，又看了眼手機——遊戲裡那條未回複的消息還靜靜躺在對話框裡。她猶豫了幾秒，還是重新點開遊戲，指尖輕輕點在季沉的頭像上。
季沉的遊戲頭像很簡單，是係統默認的深灰色剪影，沒有任何裝飾，和他本人給人的冷硬感如出一轍。
她點開頭像詳情頁，裡麵隻有寥寥幾行信息：等級滿級，戰績全優，連個性簽名都是空白的。
看著這極簡的頁麵，雲瑾忍不住想起現實裡的季沉——老宅裡他站在書房門外沉默注視的模樣，吩咐管家準備晚餐時的簡潔語氣，還有對視時眼底那抹不易察覺的審視。遊戲裡的“沉”和現實中的“季沉”，明明是同一個人，卻又好像隔著一層模糊的紗。
她指尖在屏幕上輕輕劃了劃，沒敢多停留，更沒敢點進聊天框，生怕自己一時忍不住回複，打亂了原本的計劃。
最終，她隻是退出詳情頁，將遊戲後台徹底關掉，轉而打開微信，把整理好的季嶼狀態記錄發給了季沉，內容簡單明了，隻專注於孩子的情況，沒有半句多餘的話。
發送完畢，雲瑾放下手機，靠在椅背上輕輕舒了口氣——她知道，現在每一步都要格外謹慎，既要讓季沉信任她這個“醫生”，又不能讓他察覺到遊戲裡的“瑾”，這份平衡，得慢慢找。
接下來的日子裡，雲瑾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季家老宅，時間不長，每次兩三個小時，卻從未間斷。
她從不會刻意找話題，隻是陪著季嶼做他喜歡的事——有時是坐在小書房裡畫畫，季嶼會主動把畫紙往她那邊推一點，讓她一起塗顏色；有時是在院子裡撿銀杏葉，他會把撿到的完整葉子先遞給雲瑾，再挑剩下的留給自己；偶爾天氣好，她會帶幾本繪本過去，輕聲讀給季嶼聽，他雖然很少回應，卻會乖乖坐在她身邊，手指輕輕搭在書頁邊緣，聽得格外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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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化是一點點發生的。一開始，季嶼隻會在雲瑾問問題時，用“嗯”“好”這樣的單字回應；後來，他會主動說“要藍色蠟筆”“葉子掉了”；再到後來，雲瑾離開時，他會站在門口，小聲說“明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