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裡的晨霧還沒完全散儘，雲瑾攥著衣襟裡的淡藍玉符，指尖殘留的溫泉暖意尚未褪去。蘇澄剛撲過來抓住她的胳膊，兩人袖口內側突然同時傳來一陣熱意——雲瑾腕間是青玄宗主脈專屬的淡青傳訊玉玨，蘇澄掌心則是落霞峰特有的朱紅傳訊符，不同材質的法器，卻在同一刻亮起微光，將“宗主選舉大典提前三日”的消息清晰映在眼前。
“怎麼偏偏這時候提前！”蘇澄展開符紙，朱紅字跡裡“明日酉時前歸宗”的字眼格外刺眼，她懊惱地抓了抓頭發。
雲瑾指尖輕輕蹭過玉玨上的“主脈弟子”四字，心裡清楚，她是青玄宗主脈弟子，蘇澄是落霞峰弟子，兩脈雖同屬青玄宗，山門卻一東一西，歸宗後自要分頭應對核驗。她抬手解開背後的青筠劍，劍身在晨光裡泛著冷冽青光：“彆耽擱了，我走主脈的青雲徑，你從落霞峰的穿雲徑走更快，咱們在山腳分岔口分開，路上都小心些。”
蘇澄也趕緊握住自己的白霜劍，靈力注入的瞬間，劍身上騰起落霞峰弟子特有的紅霞，像裹了層細碎的霞光：“你可彆為了趕時間硬撐，要是靈力跟不上，就捏主脈的應急符！等回去，我一定去主脈找你，你上次藏的桂花糕還沒分我吃呢！”
雲瑾被她逗笑，指尖在劍穗上纏了纏：“知道了，你也彆繞遠路抄近道，穿雲徑上的瘴氣最近重，記得提前服避瘴丹。”
兩人同時踏劍升空，青筠劍的青光與白霜劍的紅霞在雲霧裡交疊片刻，隨著高度攀升，漸漸看清下方蜿蜒的山道——往東是主脈的青石路，往西是落霞峰的丹霞徑，在山腳分岔口處像兩道分叉的溪流。
蘇澄又探出身子叮囑了兩句，才催著劍往西邊飛去，紅霞漸漸融進遠處的山影裡，隻剩一個小小的光點。
雲瑾深吸一口氣，將靈力催至八成，青筠劍破開氣流的速度越來越快。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吹得發帶飄在身後，她低頭能看到下方的山林飛速倒退，成片的鬆樹像墨綠的浪潮，偶爾有幾隻靈鳥從劍旁掠過，驚起一陣羽毛紛飛。
心裡卻忍不住亂緒翻湧——既是擔心選舉大典的變數，又莫名記掛著溫泉邊那位“先生”，還有他遞來玉符時，指尖輕輕拂過發梢的溫度，像落了片極輕的羽毛，至今還在心頭癢著。
飛至半途，雲層突然變厚，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很快打濕了她的鬢發和道袍袖口。雲瑾正想凝聚靈力護住周身，袖中的淡藍玉符忽然輕輕震動了一下，一道極淡的藍光順著符身漫開，悄無聲息地在她周身凝成一層無形屏障。
水汽碰到屏障便自動散開，連帶著周圍的寒氣都淡了幾分。她愣了愣，抬手摸向玉符，冰涼的玉質下似有暖流淌過，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口，——這玉符，竟還有這般用處。
不知飛了多久，前方終於透出熟悉的青灰色輪廓——那是青玄宗主脈的山門，巨大的青石牌坊高約三丈，上麵刻著“青玄宗”三個鎏金大字，字體蒼勁有力，是百年前上任宗主親手所書。牌坊下站著兩名身著青灰道袍的主脈弟子，正逐一檢查歸宗弟子的身份令牌，手裡還拿著一本名冊，核對後才放行。
“雲師姐！”負責查驗的弟子見她落下，立刻躬身行禮，語氣裡帶著幾分急切，“長老們在議事堂等著呢，說您一回來就去見他們，好像是關於明日資質核驗的事，特意叮囑了不能讓您耽擱。”
雲瑾心裡一緊，連忙取出自己的身份令牌遞過去。令牌是淡青色玉質，正麵刻著“青玄宗主脈”，背麵是她的名字和輩分，弟子核對過後，在名冊上勾了個勾，又指了指議事堂的方向：“長老們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了，您快去吧，從這裡直走，過了演武場就是。”
她點頭應下，收起令牌快步往議事堂走。主脈的石板路兩側種滿了千年古鬆，樹乾粗壯得要兩人合抱，枝葉遮天蔽日，隻漏下零星的光斑。往日裡這裡總是清幽安靜，今日卻隨處可見匆匆趕路的弟子，每個人手裡都拿著法器或功法秘籍，臉上帶著幾分凝重——顯然，大典提前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主脈，所有人都在為明日的核驗做準備。
路過演武場時，她瞥見不少弟子正在練劍，劍光交錯間，隱約能聽到他們的議論聲飄過來：“聽說這次大典提前，是因為幾位長老對繼承人選有分歧，有的想推大師兄，有的覺得二師姐更合適，才想早點定下來……”“主脈的幾個師兄師姐都在爭，不知道最後會選誰，咱們這些小弟子，隻能好好應付核驗，彆拖後腿……”
雲瑾腳步沒停，心裡卻泛起一絲波瀾。她入宗五年，資質在同輩分弟子裡算中上，上次下山除祟還立了功，隻是從未想過要爭繼承人之位，這次核驗，隻盼著能順利通過就好。
很快就到了議事堂門口。議事堂是主脈最莊重的建築，屋頂覆蓋著青瓦，屋簷下掛著八個銅鈴，風一吹就發出清脆的聲響。堂門虛掩著，裡麵傳來長老們的談話聲，隱約能聽到“靈力純度”“實戰應對”之類的字眼。她剛要推門，就聽到裡麵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雲瑾這孩子資質不錯，心性也穩，上次在西邊山穀除了那隻赤眼狐，手法很利落，這次核驗得重點看看她的靈力穩不穩，要是能穩住，說不定能進前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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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長老的聲音。雲瑾心裡一凜，深吸一口氣推開堂門。議事堂裡燃著檀香，空氣中彌漫著沉靜的氣息，五位主脈長老坐在堂上的木椅上，為首的大長老須發皆白，穿著紫色道袍，正是主脈地位最高的長輩。
“弟子雲瑾，參見各位長老。”她躬身行禮，姿態恭敬。
大長老抬手示意她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回來得正好，明日的資質核驗分三項，辰時開始第一項靈力純度測試，午時是實戰應對，未時是心法掌握，你這幾日趕路辛苦，今晚好好休息，彆誤了時辰。”
“是，弟子明白。”雲瑾應聲，目光無意間掃過堂中懸掛的宗主畫像——畫像上的宗主身著玄色道袍，麵容清俊，眉宇間帶著幾分威嚴。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溫泉邊那位先生的側臉，清俊的輪廓竟和畫像上年輕時的宗主有幾分相似，隻是先生的眼神更淡，帶著一種疏離的慵懶。
“還有一事。”二長老忽然開口，語氣嚴肅，“這次核驗不隻是選繼承人，也是為了看看各弟子的實力，若是有弟子核驗不過關，可能會影響後續的宗門任務分配，你得打起精神。”
雲瑾連忙點頭：“弟子一定全力以赴。”
等從議事堂出來，天色已經暗了。夕陽的餘暉落在古鬆上，將枝葉染成金紅色，石板路上的光斑也漸漸淡了。雲瑾回到自己的住處——那是一間位於主脈西側的小院，院裡種著幾株桂樹，隻是現在還沒到開花的季節，枝丫光禿禿的。
剛推開房門，就看到桌上放著一個食盒，旁邊還壓著一張紙條，是同屋的林師姐留的：“聽說你趕路回來，讓後廚給你留了熱湯和饅頭，記得趁熱吃，我去練劍了，晚點回來。”
雲瑾笑著拿起紙條，心裡暖暖的。她打開食盒，裡麵是一碗雞湯，還有兩個白麵饅頭，雞湯還冒著熱氣，香氣撲鼻。她喝了口熱湯，暖意順著喉嚨往下淌，驅散了趕路的疲憊。
洗漱過後，她坐在桌前，點亮了桌上的油燈。昏黃的燈光映著房間，她從衣襟裡取出那枚淡藍玉符，放在掌心輕輕摩挲。符身冰涼，上麵刻著複雜的符文，她看不懂是什麼意思，卻能感覺到符身裡藏著的溫和靈力。
“有緣，自會再遇。”她輕聲念著，指尖在符身上輕輕劃過。
而另一邊，落霞峰的蘇澄剛趕回自己的住處，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被峰主叫去了練劍場。落霞峰的練劍場建在山腰，四周種著成片的楓樹，此時楓葉還沒紅，隻是一片翠綠。峰主是位中年女修，穿著朱紅道袍，看著蘇澄氣喘籲籲的模樣，皺了皺眉：“趕回來就好，你這孩子，每次都這麼毛毛躁躁。明日的核驗你得打起精神，落霞峰這次能不能出個繼承人，就看你們這些弟子的本事了。”
“是，弟子一定努力！”蘇澄連忙站直身子，心裡卻忍不住想：雲瑾現在應該也在準備吧？希望明天兩人都能順利通過。
峰主又叮囑了幾句核驗的注意事項，才讓她回去休息。蘇澄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落霞峰的功法秘籍翻看著。
夜色漸深，青玄宗的東西兩脈都安靜下來。主脈的古鬆間，落霞峰的楓樹下，隻有各處屋簷下的燈籠還亮著，暖黃的光映著石板路上的霜花，也映著兩位少女各自懷揣的心事。雲瑾坐在桌前，將淡藍玉符小心收進錦囊；蘇澄躺在床上，翻著功法秘籍，嘴角還帶著笑意。她們都在等著明日那場關乎宗門未來，也關乎自己命運的資質核驗，隻是誰也沒想到，這場提前的大典背後，還藏著更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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