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師兄，下一場就到你了。”雲瑾搖搖頭拒絕了，話音落下時，她忽然覺出一道目光落在後背上，那目光不似挑釁倒像春日融雪的暖陽，裹著幾分審視，又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和。
雲瑾下意識轉頭望向高台，五團霧障懸浮在演武場東側的觀禮台上，赤瑤玄者的赤紅霧障還在因趙峰的敗北微微晃動，蘇凝玄者的翠綠霧障靜立一旁，唯有墨淵玄者的淡藍霧障不同——霧靄流轉間，冰晶微光若隱若現，像是有人在霧中輕輕抬眼，目光穿透層層霧障，正落在她握著青筠劍的手上。
可她再定睛細看時，霧障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外圍的冰晶還泛著淡淡的光，倒讓她疑心是午後陽光晃了眼，生出的錯覺。
“我先去候場。”沈清辭順著她的目光掃過高台，指尖輕輕叩了叩腰間的銀紋劍，劍鞘上的水紋雕花在陽光下泛著光。他轉身往三號擂台走去時，衣擺掃過青石地麵，帶起細碎的風——沈清辭的對手是西脈的柳岩，此刻那人正握著纏滿毒藤的法杖在擂台邊踱步，法杖頂端的綠色晶石泛著暗芒，藤條上的毒刺還滴著粘稠的毒液，落在地上竟將堅硬的青石蝕出細小的坑窪。
雲瑾收回目光，剛想找個石凳歇腳，袖中忽然傳來一陣暖意。她悄悄將手伸進袖口，指尖觸到淡藍玉符的溫涼，玉符的暖意順著指尖往上爬，竟與方才那道目光的溫和感隱隱重合。她攥著玉符輕輕摩挲，玉符表麵的雲紋似乎活了過來，在掌心微微發燙。
“雲瑾！雲瑾！”清脆的呼喊伴著輕快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帶著點喘意，卻依舊明亮。雲瑾轉頭，就見蘇澄提著劍跑過來——她穿著落霞峰弟子特有的橙紅鑲白道袍，衣擺沾了點塵土，額角沁著細汗，鬢邊的碎發被汗濕，貼在白皙的臉頰上，發間還彆著朵落霞峰特有的粉絨花，蘇澄跑到雲瑾麵前，還沒喘勻氣，就舉起手裡的竹簽，指尖捏著簽角晃了晃，語氣又急又較真：“剛聽抽簽的師姐說，第三輪咱們要對打！”
蘇澄說著，把竹簽往雲瑾眼前湊了湊，落霞峰特有的暖係靈氣裹著她身上淡淡的花蜜香飄過來——那是她今早給峰上的雲霞花澆水時沾的味道。“我知道你贏了趙峰和林月，水靈厲害得很，可我們落霞峰修的是霞靈，速度比他們都快！”她邊說邊往後退了兩步，足尖輕輕點地，身形像陣帶著霞光的風似的繞著雲瑾轉了個圈，手中的長劍裹著淡橙色的霞靈，劍風卷起地麵的落葉，還帶著點細碎的光屑，“你看我這‘落霞步’，師父說比上月快了三成呢，連峰上的靈雀都追不上我了！等會兒我可不會因為咱們一起除惡就放水！”
雲瑾看著她較真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唇角。此刻蘇澄握著劍的手指節泛著淡淡的粉，眼底閃著光，顯然是把這場對決當成了很重要的試煉，連發間的粉絨花都跟著晃了晃。
“實戰本就該全力以赴。”雲瑾舉起自己的竹簽，上麵“丁字四號”的墨跡和蘇澄的一模一樣，她指尖捏著簽轉了個圈，青筠劍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劍身上的冰晶微微閃著藍，“你不用讓我，我也不會留手。”
“這才對嘛！”蘇澄咧嘴笑起來，露出兩顆淺淺的梨渦，發間的粉絨花也跟著晃了晃，方才的緊張瞬間散了大半。她伸手輕輕拍了拍雲瑾的胳膊，力道軟乎乎的，卻帶著認真：“走，咱們去四號擂台，彆讓李長老等急了。他上次還誇我‘霞靈練得有靈氣’呢，可不能遲到給峰上丟臉！”
兩人並肩往四號擂台走，沿途能聽到各個擂台的動靜——東脈弟子金靈劍碰撞的脆響、南脈弟子火靈刀呼嘯的風聲、西脈弟子毒藤纏繞的沙沙聲，混著台下弟子的呼喊，在演武場裡此起彼伏。走到四號擂台旁時，負責裁決的李長老已經提著銅鑼站在那裡了，他穿的深青道袍上繡著水紋，在陽光下格外顯眼，銅鑼的邊緣被常年敲擊，磨得發亮。
“主脈雲瑾，落霞峰蘇澄。”李長老抬眼掃過兩人，目光在蘇澄發間的粉絨花上頓了頓，才聲音洪亮地開口，“實戰對決，點到為止，不可傷人性命，都清楚了？”
“清楚！”兩人同時應聲，各自走到擂台的兩側站定。雲瑾站好後，指尖輕輕撫過青筠劍的劍柄，劍身上的冰晶像是感應到了她的靈力，微微泛著藍；蘇澄則在對麵活動著手腕，霞靈順著她的指尖纏上劍身，劍影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橙光，還綴著點細碎的光屑，顯然是已經提前把靈力注滿了劍。
“開始！”銅鑼聲穿透演武場的喧鬨，在四號擂台上空回蕩的瞬間，蘇澄動了。她足尖輕輕點地，身形像一陣帶著霞光的風似的掠向雲瑾，“落霞步”本就以輕盈迅捷見長，此刻她把霞靈儘數注入步法裡，整個人化作一道淡橙色的殘影，連發間的粉絨花都跟著飄起，手中的長劍帶著呼嘯的劍風，直逼雲瑾的左肩——蘇澄知道雲瑾最擅長用水靈構建防禦，若是直接攻向心口、咽喉這些要害，肯定會被她的水幕擋住，倒不如先攻次要部位，打亂她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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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瑾早有準備。她記得蘇澄練“落霞步”的時候，總習慣先攻左側，再借著霞靈的輕盈繞到對手的身後，上次兩人在後山對練時，蘇澄就用這招繞到她身後，還笑著說“落霞步就是要‘趁虛而入’”。此刻見蘇澄的劍風襲來，她沒有後退，反而腳下踏起了水紋步，身形往側後方飄出兩尺，同時手腕輕輕翻轉，青筠劍橫在身前，劍身上的冰晶泛著冷光，恰好擋住了蘇澄的劍路。
“叮！”兩劍相撞，清脆的聲響在擂台間回蕩，像玉珠落進了銀盤。青筠劍上的冰晶撞上蘇澄的劍身，霞靈的銳氣瞬間被卸去了大半，蘇澄隻覺得手腕一麻，劍勢頓時緩了半分。她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以往和落霞峰的師姐妹對打，她的霞靈劍總能憑著輕盈占儘優勢，可今日撞上雲瑾的冰晶，竟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道全被化解了，連劍身上的光屑都暗了幾分。
“你連霞靈都能卸力？”蘇澄往後退了半步，調整了一下呼吸，霞靈再次纏上了長劍，劍身上的光屑又亮了起來。她圍著雲瑾輕輕轉著圈，腳步輕快得像隻蝴蝶，周身的霞靈卷起地上的青石碎屑，還泛著點淡橙色的光，“那你再試試這個！這是師父新教我的‘雲霞劍法’，連峰上的大師姐都誇我練得好呢！”
話音剛落，蘇澄突然加快了速度，手腕輕輕翻轉間，手中的長劍瞬間分出了數道劍影。霞靈裹著劍影，每道劍影都泛著淡淡的橙光，像細碎的雲霞，從不同的方向襲向雲瑾的肩、腰、膝，劍風裡還帶著點雲霞花的淡香。台下的落霞峰弟子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高聲呼喊起來：“是‘雲霞劍法’！蘇澄把霞靈融進劍影裡了，這速度根本躲不開！”
雲瑾站在原地，沒有半分慌亂。她想起溫泉旁那位神秘先生說過的話：“水靈無定形，可化盾，可化刃，遇剛則柔，遇速則緩。”蘇澄的劍影雖然快，卻帶著霞靈特有的輕盈軌跡，隻要順著霞靈的軟勁引導，就能把劍影的力道化解掉。
她的指尖快速掐起訣，掌心對著青筠劍輕輕一按，袖中淡藍玉符的暖意瞬間注入了劍身。劍身上的冰晶驟然散開，化作一層淡藍色的水幕，像綢帶似的裹住了她的周身，薄得像蟬翼，卻韌得像錦緞。蘇澄的劍影剛觸到水幕，就被水流纏裹住，霞靈瞬間消散，劍影也跟著淡去，連她發間的粉絨花都沒有碰到。
蘇澄看著這一幕，動作一下子頓住了。她知道自己的“雲霞劍法”已經練到了六成，落霞峰的師姐妹裡沒幾個能擋住，可雲瑾的水幕竟然能把劍影儘數化解。她握著劍猶豫了片刻，忽然收了劍勢，往後退了兩步，抬手撓了撓鬢邊的碎發，連發間的粉絨花都歪了，臉上露出了認輸的軟笑：“我輸了。”
台下的呼喊聲瞬間停了下來，落霞峰的弟子們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快認輸。蘇澄卻毫不在意，走到雲瑾麵前，盯著她手中的青筠劍，語氣裡滿是佩服：“你這水靈防禦連霞靈都能困住，比我們峰主教的厲害多了，難怪墨淵玄者會留意你！下次我一定要讓你教我怎麼卸力，咱們落霞峰的劍法要是能配上這卸力的法子，肯定更厲害！”
“你的‘雲霞劍法’進步很快，若不是有玉符相助，我未必能贏你。”雲瑾收了水幕，青筠劍上的冰晶重新凝聚起來，她看著蘇澄歪掉的粉絨花，伸手幫她扶了扶，聲音輕軟，“下次咱們在後山對練，我教你怎麼用靈力卸力。”
“真的嗎？太好了！”蘇澄眼睛一下子亮了，梨渦又露了出來，“那我明天就去後山等你，還給你帶峰上剛摘的雲霞花蜜，可甜了！”
兩人剛走下擂台，雲瑾就覺得袖中的淡藍玉符又暖了幾分。她抬頭望向高台，墨淵玄者的淡藍霧障竟然往四號擂台飄近了些，霧靄流轉間，冰晶的微光比之前更亮了，像有人在霧中輕輕點了點頭。蘇澄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指著三號擂台的方向，語氣帶著點擔憂：“那人的毒藤可凶了，上次還把西脈的一個師哥蟄得腫了好幾天！
雲瑾順著蘇澄指的方向望去，沈清辭已經站上了三號擂台，對麵的柳岩正握著法杖，毒藤在他的周身纏繞著，綠色的毒液滴落在青石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她收回目光，攥緊了袖中的淡藍玉符，掌心的暖意讓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就在這時，高台上李長老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第三輪對決結束！休息半個時辰後進行第四輪抽簽，請各位獲勝的弟子到演武場東側集合！”
雲瑾和蘇澄並肩往演武場東側走，沿途能聽到其他弟子的討論聲——有人在稱讚她的水靈防禦厲害，有人在惋惜蘇澄認輸太快，還有人在好奇落霞峰的“雲霞劍法”怎麼會被破解。蘇澄一路走，一路和相熟的落霞峰師姐妹打招呼，偶爾還會停下來和她們討論剛才的對決，每次聽到有人說“蘇澄是不是故意讓著雲瑾”，她都會急忙辯解：“才沒有！雲瑾的水靈真的很厲害，我是真的打不過！下次我學會卸力，肯定能贏她！”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負責抽簽的弟子捧著簽筒走到演武場東側，高聲喊道：“請各位獲勝的弟子前來抽簽！”雲瑾隨著人群上前，指尖剛觸到竹簽，袖中的淡藍玉符就輕輕震動了一下。她隨手抽了一支簽，展開一看，“戊字一號”的墨跡映入了眼簾。
“師妹，你抽到幾號了？”沈清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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