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子羹的甜香在玄冰殿內輕輕彌漫，墨淵舀起一勺遞到唇邊時，殿外忽然傳來石垣標誌性的爽朗笑聲，混著輕快的腳步聲一並傳來：“墨淵兄！今日我特意來湊個熱鬨，順便討杯茶喝！”
話音未落，殿門已被推開。石垣身著一身明黃衣袍，與這滿殿清寒格格不入，他剛邁進門，目光便在殿內轉了一圈——雲瑾端著空了的瓷碗坐在案側，耳尖還帶著練劍後的薄紅，墨淵手邊的食盒敞著，裡麵殘留著甜香。石垣挑了挑眉，故意拖長語調：“喲，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倒像是攪了你們的清淨。”
墨淵抬眸，眼底仍是慣有的清冷，指尖在石案上輕輕敲了敲，聲音平淡無波：“無事便回你的赤霞殿。”話雖不客氣，卻還是伸手將案上剛沏好的冷霧茶推到石垣麵前。
石垣也不惱，大大咧咧拉過旁邊的石凳坐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雲瑾身上，笑著道：“這位便是雲瑾小師妹吧？前幾日在賽場見你在練劍坪悟性極高，看來是個有天賦的姑娘。”
雲瑾聞言，連忙放下瓷碗起身行禮：“弟子雲瑾，見過石垣師尊。”她動作規矩，垂著的目光落在石垣明黃衣袍的衣角，不敢多抬。
“你不必叫他師尊。”墨淵的聲音傳來，石垣見狀撇了撇嘴，擺手道，“不必多禮，我可沒墨淵兄這麼講究規矩。”說著，還朝墨淵擠了擠眼，墨淵卻隻淡淡瞥了他一眼，拿起案上的古籍翻了一頁，不再搭話。
就在這時，殿外又傳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蘇澄提著個繡著粉桃的布包跑了進來，一進門就喊道：“雲瑾！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她話音剛落，看見石垣也在，眼睛瞬間亮了，幾步跑到石垣身邊，叉著腰道：“石垣師尊！你可算出現了！這幾日都不見你人影，說好教我新的心法，結果我在赤霞殿等了三天，連你的影子都沒看著！”
石垣放下茶杯，無奈地歎了口氣：“前幾日宗門要清點後山靈草，我去忙了兩天，昨日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去找你。”“騙人！”蘇澄哼了一聲，從布包裡掏出個繡著蘭草的劍穗，遞到雲瑾麵前，“你看，我給你繡的劍穗，本來想找你一起去後山采靈花，結果你天天跟墨淵師尊練劍，都沒時間理我了。”
雲瑾接過劍穗，指尖觸到上麵細密的針腳，溫聲道：“是我不好，這幾日練劍確實占了不少時間。明日練完劍，我們就去後山，好不好？”蘇澄立刻點頭，轉頭又看向石垣，語氣帶著幾分撒嬌：“那石垣師尊也要去！你還得給我們摘靈果，上次你說後山的青霧果最甜，我還沒嘗過呢！”
石垣笑著應下：“好，明日我陪你們去。”說完，他看向墨淵，揚了揚下巴：“墨淵兄，你要不要一起？正好讓小師妹們看看，你除了練劍看書，還會摘果子。”墨淵翻書的手頓了頓，目光掃過雲瑾握著劍穗的手，那劍穗上的蘭草繡得鮮活，與雲瑾屋窗邊的耐寒蘭有幾分相似。他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明日練劍結束，我與你們同去。後山近日有霜，你們經驗不足，我跟著放心些。”
這話聽起來全是為了安全考慮，沒有半分多餘的情緒。雲瑾卻心頭微動，垂眸看著指尖的劍穗，耳尖又悄悄熱了幾分。蘇澄沒察覺這些，隻高興地拉著雲瑾的手：“太好了！有墨淵師尊跟著，我們就不怕遇到妖獸了！”
石垣看著兩人的互動，又看了看墨淵，笑著道：“既然都約好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明日辰時，我在練劍坪外等你們。”說罷，他起身告辭，臨走前還不忘朝墨淵擠了擠眼，墨淵卻依舊沒什麼反應，隻淡淡說了句“慢走”。
石垣走後，殿內又恢複了安靜。蘇澄拉著雲瑾的手，小聲抱怨：“石垣師尊就是這樣，一忙起來就把我忘了。還是墨淵師尊好，雖然話少，但對雲瑾你很上心，天天陪著你練劍。”雲瑾聞言，輕輕搖了搖頭：“師尊是為了教我劍法，並非特意陪我。”
蘇澄撇了撇嘴：“我才不信，墨淵師尊以前可從來沒教過弟子劍法，你是第一個。”她說著，目光落在墨淵身上，見他仍在看書，便湊到雲瑾耳邊小聲道：“你跟墨淵師尊練劍的時候，會不會覺得緊張啊？我每次見他，都覺得他身上的寒氣能把我凍住，連話都不敢多說。”
雲瑾想起練劍時，墨淵指點她劍式的模樣——他總是站在她身側半步遠的地方，指尖偶爾會點在她的手腕上，糾正她的姿勢，指尖微涼，卻不會多做停留。她輕聲道：“師尊雖然看著冷淡，但指點劍法時很耐心，不會讓人覺得緊張。”
蘇澄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說了會兒話，才想起自己還有事要做：“我得先回赤霞殿了，明日還要早起。雲瑾，我們明日見！”她朝雲瑾揮了揮手，又朝墨淵行了一禮，提著布包跑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把門輕輕帶上。
殿內隻剩下雲瑾和墨淵兩人，氣氛一時有些安靜。雲瑾端起空瓷碗，起身道：“師尊，弟子先回去清洗食盒，明日再來向您請教劍法。”墨淵放下古籍，抬眸看她：“不必急著走，案上有我早年整理的劍法注解，你可拿去看看，明日練劍時若有疑問，再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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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瑾應了聲“是”，走到案邊拿起那本注解，指尖觸到書頁上淡淡的墨香，與墨淵身上的氣息相似。她剛要轉身，墨淵又開口道：“明日去後山，記得多穿件衣服，後山晨霜重，彆著涼了。”
雲瑾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弟子記下了，多謝師尊。”她抱著注解，向墨淵行了一禮，轉身退出殿外。走到殿門口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墨淵已重新拿起古籍，玄色衣袍在晨光裡顯得格外清寂，他垂著的目光落在書頁上，專注而沉靜，仿佛方才那句叮囑，隻是尋常的提醒。
雲瑾收回目光，抱著注解往自己的住處走。晨風吹過，帶著幾分涼意，她卻覺得心頭暖暖的。
晨霧還沒散儘，後山的青石路覆著一層薄霜，踩上去會發出細碎的輕響。雲瑾提著青筠劍到練劍坪時，天剛蒙蒙亮，東方天際隻泛著一點淺淡的魚肚白。她拔劍出鞘，青鋼劍身在霧中映出冷光，按照昨日墨淵教的劍式，緩緩抬手揮劍。
劍尖劃破晨霧，帶起一陣微風，卻總覺得最後收勢時差了點力道。雲瑾皺著眉，又試了一次，手腕剛要下沉，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腕力再沉三分，劍尖彆晃。”
她心頭一凜，轉身時見墨淵已站在不遠處，玄色衣袍沾著些晨霧的濕氣，墨發用一根玉簪束著，比往日多了幾分利落。“師尊。”雲瑾收劍行禮，語氣帶著幾分恭敬。墨淵頷首，走到她麵前，目光落在她握著劍柄的手上：“方才那招‘寒江凝雪’，你收勢時總怕傷著自己，所以不敢沉腕。”
說著，他伸出手，指尖輕輕覆在雲瑾的手背上。墨淵的指尖帶著晨霜的微涼，觸到她手背時，雲瑾下意識繃緊了手腕，卻被他輕輕按住。“放鬆。”他的聲音就在耳邊，帶著安撫的意味，“跟著我的力道來。”
墨淵握著她的手，緩緩抬起青筠劍。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的薄繭——那是常年練劍留下的痕跡。劍尖隨著兩人交疊的手緩緩抬起，在晨霧中劃出一道平穩的弧線，到最高點時，他輕輕扣了扣她的手腕：“這裡要頓一下，蓄力後再收勢。”
雲瑾屏住呼吸，跟著他的力道收劍。這一次，劍尖落地時沒有半分晃動，劍風掃過地麵的薄霜，濺起細碎的霜花。墨淵鬆開手，後退半步，目光落在她泛紅的耳尖上，卻沒多說什麼，隻淡淡道：“再練一遍，記住方才的力道。”
雲瑾點頭，重新拔劍。有了方才的指引，這一次劍式流暢了許多，收勢時手腕穩穩下沉，沒有再晃。墨淵看著她的動作，指尖在身側輕輕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道：“尚可，再練三招，便停吧。”
三招練完，晨霧已散了大半，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落在練劍坪的青石地上，映出斑駁的光影。雲瑾收劍入鞘，額角沁出薄汗，剛要擦汗，墨淵忽然遞來一方素色的帕子，帕角繡著一朵小小的冰晶草，與他常帶的樣式相似。
“多謝師尊。”雲瑾接過帕子，指尖觸到布料的柔軟，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墨淵收回手，目光掃過她沾著汗的額發，輕聲道：“不是約好今日去後山？練劍也差不多了，回去收拾些輕便的東西，不用帶太多。”
雲瑾愣了一下，才想起昨日的約定，連忙點頭：“弟子這就回去收拾。”話音剛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伴著蘇澄清脆的喊聲：“雲瑾！墨淵尊下！我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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