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頭遍時,雲瑾就醒了。土炕的餘溫裹著潮氣,窗外天剛泛出魚肚白,玉米地的輪廓在薄霧裡晃得朦朧。她摸出枕頭下的鐵皮盒,金屬扣“哢嗒”一聲彈開——裡麵碼著的不是隊裡分的普通票證,而是幾張印著“地方供應”的糧票、油票,最底下壓著張深紅色肉票,邊角還沾著家裡油紙的淡香。這是母親托廠裡關係弄來的特供票,上個月捎來時特意囑咐“省著用,能多買半斤肉”,她一直沒舍得動,鎖在盒裡等個合適的日子。
今天隊裡放半天假,讓知青去公社集市采買。雲瑾早盤算好,就用這張家裡給的肉票,割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切成條醃起來掛在通風處,往後燉野菜、煮玉米糊糊時丟兩塊,既能添葷腥,也能慢慢吃。
她還想起顧衍在河邊遞來的草藥膏,又往帆布包裡塞了點家裡捎的零錢——得給顧曉買袋水果糖,再分半塊醃好的肉送過去,算作對那天援手的謝禮。
她輕手輕腳穿衣服,怕吵醒炕上的周敏和林薇薇。林薇薇昨晚回來得晚,帆布包扔在炕邊,拉鏈敞著,露出半塊啃剩的紅薯,想必又是跟沈文軒在公社晃到天黑。雲瑾沒多看,把鐵皮盒裹進厚油紙塞進帆布包最裡層——這票是家裡好不容易弄來的,汗濕了就廢了。又從行李箱底層翻出藍布袋子,裡麵是母親磨細的海鹽和一小包花椒,出發前母親反複說“鄉下鹽粗,這個醃肉香”,比公社賣的粗鹽更提味。
院門外傳來陳陽的吆喝,隊裡的老黃牛拉著鋪了稻草的木板車,正等著知青們搭車。雲瑾快步走過去,趙文斌已坐在稻草上翻著卷邊的書,晨光映得他眼鏡片泛著淺光。“去買筆記本?”雲瑾問。趙文斌點點頭,剛要開口,就見林薇薇揉著眼睛跑出來,帆布包上的毛邊掃過門框,沙沙響:“等等我!沈教員缺塊肥皂,我幫他買!”
牛車慢悠悠晃出村,路邊玉米葉掛著露水,風一吹涼絲絲撲在臉上。林薇薇坐在車邊,絮絮叨叨說沈文軒的襯衫破了,要不是布票用完了,真想再扯塊斜紋布給他做件新的。“上次那兩塊布票,還是我媽攢了倆月的,沈教員穿上肯定好看。”她邊說邊摸了摸帆布包,語氣裡滿是得意。雲瑾沒接話,手指悄悄攥緊了帆布包裡的鐵皮盒——母親每月額外捎來五張布票,她攢了大半遝,卻從沒敢輕易用,隻在信裡跟家裡說“夠穿”。
半個時辰後,牛車停在公社集市口。吆喝聲裹著煙火氣撲麵而來,賣菜的、賣針線的攤位擠得滿滿當當。雲瑾沒跟林薇薇同行,徑直往肉鋪走——她記得母親說過,趕早買肉新鮮,去晚了就隻剩肥膘了。肉鋪門口排著隊,鐵鉤子上掛著幾塊五花肉,油亮亮的,泛著新鮮的粉色。
輪到雲瑾時,掌櫃的操著大嗓門問:“要多少?帶票了沒?”雲瑾趕緊掏出那張深紅色特供票,指尖輕輕捏著票角——這是她第一次用家裡給的特供票,心裡有點發緊。掌櫃的眼睛一亮,湊過來看了看:“喲,這可是好票!比普通票多給你割二兩!”說著拿起刀,“哐哐”幾下切了塊三斤多的五花肉,肥瘦相間得正好,還帶著點排骨邊。稱完用草繩串著遞過來,肉溫乎乎的,帶著新鮮的腥氣,雲瑾趕緊用油紙裹了三層,小心塞進帆布包——怕蹭臟了包,也怕被人看見這難得的好肉。
剛要轉身,就聽見身後傳來林薇薇的聲音,帶著點驚訝:“雲瑾?你來買肉啊?”雲瑾回頭,看見林薇薇站在不遠處,手裡攥著塊茉莉味肥皂,眼神直勾勾盯著她手裡的肉。“嗯,家裡給了張票,過來買點醃著。”雲瑾沒多說,把帆布包往身後挪了挪。
林薇薇快步走過來,目光在那塊肉上轉了圈,又落在雲瑾的帆布包上,聲音裡帶著點酸意:“你家裡可真大方,還能給你捎特供票——我們家就那五張布票,我都給沈教員買布了,現在連塊肥皂都得省著用。”她邊說邊捏了捏手裡的肥皂,“這肥皂還是我用攢了半個月的零錢買的,沈教員總說他的肥皂不好用。”
雲瑾沒接話,隻是笑了笑:“你要是需要,我下次讓家裡多捎張肥皂票。”林薇薇卻擺了擺手,語氣忽然冷了點:“不用了,我自己能給沈教員買。”她盯著那塊肉,又補充了句,“其實沈教員也愛吃肉,上次他說好久沒聞到肉香了,可我連張肉票都沒有……”話說到最後,帶著點委屈,眼睛卻還盯著雲瑾手裡的肉,沒移開。
雲瑾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剛要再說點什麼,林薇薇卻忽然轉身:“我得去給沈教員買包煙,他上次說煙快沒了。”說著就往雜貨鋪走,腳步匆匆的,帆布包上的毛邊晃來晃去,背影裡都透著股急於證明什麼的焦躁。雲瑾看著她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林薇薇把家裡攢的票證都花在沈文軒身上,連塊肉都舍不得給自己買,可沈文軒真的會記著她的好嗎?
她沒再多想,往雜貨鋪走。櫃台上的玻璃罐裡裝著五顏六色的水果糖,一顆一顆裹著糖紙,在陽光下閃著光。掌櫃的笑著問:“給孩子買?這糖甜,一毛錢一袋。”雲瑾點點頭,掏出家裡捎的零錢,買了兩袋——一袋給顧曉,一袋自己留著,偶爾饞了吃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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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走時,雲瑾沒直接回知青點。知青點的土灶總有人用,醃肉需要乾淨的地方,還得有通風的屋簷掛著,不然容易壞。她想起村東頭的王嬸,上次借針線時王嬸很熱情,還跟她說“有難處就來找我”。於是拎著肉往王嬸家走,剛到門口,就看見王嬸在院子裡曬玉米。“王嬸,忙呢?”雲瑾笑著打招呼,“想跟您借個地方醃點肉——知青點人多,怕放壞了。”
王嬸放下簸箕,看見她手裡的肉,眼睛笑成了縫:“這肉好啊!進來吧,我家有陶缸,醃肉正好。你放心,我幫你看著,丟不了!”雲瑾把肉放在石板桌上,掏出海鹽和花椒。王嬸燒了壺熱水,讓她把肉洗乾淨:“醃肉得先瀝乾水,不然容易臭。鹽要抹勻,尤其是皮上,花椒揉碎了撒,能驅蟲子。”
雲瑾照著做,手指沾著鹽,一點一點往肉上抹,海鹽粒蹭在指腹有點硌手,卻帶著股安心的鹹香。王嬸看著她,忽然壓低聲音說:“剛才在集市口,我看見林丫頭盯著你的肉,眼神不對勁。你往後跟她相處,多留個心眼——她把心思都放沈教員身上,上次我還聽見她跟人說‘你家裡有錢,票證多,肯定不在乎這點肉’,那話聽著就不舒服。”
雲瑾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心裡有點發涼——她沒想到林薇薇會這麼想。她隻是用家裡給的票買了塊肉,怎麼就成了“不在乎”?可轉念一想,林薇薇把自己的票都給了沈文軒,看見彆人有票買肉,心裡難免不平衡。她沒多說,隻是把揉碎的花椒均勻撒在肉上:“我知道了,謝謝王嬸。”
醃好肉,王嬸幫她把肉放進陶缸,蓋上蓋子壓了塊青石板:“放三天,鹽滲進去再掛房簷下,能吃到冬天。”雲瑾掏出一小塊肉遞過去:“王嬸,謝謝您,這點肉您留著,給叔和孩子燉個湯。”王嬸推辭半天,最後還是收下了,笑著說:“你這孩子,太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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