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熟悉又低沉的問話,蘇白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她沒有立刻回頭。
而是垂眸,又看了一眼那些在晚風中輕輕搖曳的嫩芽。
那抹鮮活的綠色,仿佛給了她無窮的力量。
她這才緩緩轉過身。
陸梟就站在她身後不到一米的地方。
夕陽將他高大的身影拉長,投下一片極具壓迫感的陰影。
作訓服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古銅色的、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線條。
他的視線,此刻正越過她的肩膀,落在她身後的那片菜地上。
那雙平日裡銳利冰冷、能讓整個鯊魚島噤若寒蟬的眸子裡,此刻,正掀起一場無聲的駭浪。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片灰白色的鹽堿地意味著什麼。
那是幾代駐島官兵,用無數次的失敗和汗水,共同驗證過的生命禁區。
可現在……
竟然長出了東西?
蹲在蘇白腳邊,正用小胖手認真“保護”嫩芽的小寶,一看到這個突然出現的、氣場駭人的二叔,立刻鼓起腮幫子,像一隻被侵犯了領地的小獸。
他張開手臂,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擋在菜地前。
“不許看!”
他奶聲奶氣地吼道。
“這是姐姐的!是小寶的!”
陸梟的視線,終於從那片不可思議的綠色上,一寸寸移開,最終落在了蘇白的臉上。
“你……”
他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聲音比平時更加沙啞。
“……是怎麼做到的?”
他問得直接,眼神銳利得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從裡到外徹底剖開,看清她所有的秘密。
蘇白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她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清清冷冷的平靜。
“一個土方法。”
她的聲音很輕,卻很穩,在呼嘯的海風中清晰地傳入陸梟的耳朵裡。
“在鄉下無意中聽老人說的,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海裡的東西不光能填飽肚子,也能養地。”
她蹲下身,避開了陸梟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那些嫩芽上。
她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撚起一撮濕潤的泥土。
那泥土的顏色,明顯比周圍的要深沉、肥沃。
“曬乾的海草燒成灰,混上敲碎的貝殼粉,再摻上魚骨頭,埋進地裡漚著。”
“海草灰養地,貝殼粉中和鹹味,都是海邊不值錢的東西。”
她抬起頭,迎上陸梟探究的目光,那雙清澈如深海的眸子,坦蕩得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我隻是覺得島上的土質和聽說過的鹽堿地很像,就想著試試,沒想到真的成了。”
陸梟沉默了。
他的大腦,卻在以驚人的速度飛速運轉。
海草灰?
貝殼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