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好”字,像一枚燒紅的烙鐵,重重地砸在了醫務室死寂的空氣裡。
蘇城還是一副被雷劈傻了的表情,半天沒能發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家水靈靈、嫩生生,全家當眼珠子一樣疼愛的小妹,怎麼就被這頭又老又凶、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大尾巴狼這麼快就給叼走了?
還是心甘情願的!
陸梟的目光從蘇武那張審視的臉上移開,轉向身邊的蘇白。
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底,瞬間融化成一片化不開的濃稠墨色,是化不開的鄭重與執拗。
“我們現在去給爸媽打電話。”
他指的是,給蘇白的父母打電話。
說完,他挺直背脊,朝著兩位未來大舅哥,行了一個標準得可以寫進教科書的軍禮,脊梁繃得像一杆即將刺破蒼穹的標槍。
“我先帶蘇白去打電話。”
不等蘇城從石化中反應過來,陸梟已經極為自然地側過身,用自己高大的身軀護著蘇白,轉身離開了。
那副生怕人跑了的強硬占有姿態,看得蘇城眼角狠狠一抽,心口像是被捅了個對穿,呼呼地漏著風!
“二哥!你就這麼讓他把小妹帶走了?!”
“這都還沒結婚,‘爸媽’就叫上了!他還要不要臉了!”蘇城急得在原地直打轉,像一頭被困住的蠻牛。
蘇武看著妹妹和那個男人並肩離去的背影,眼神複雜得像深海的渦流。
“不然呢?你沒看見小妹的態度嗎?”
“那丫頭,現在主意比誰都大。”
蘇武疲憊地歎了口氣,緩緩靠回了床頭,牽動了腿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而且,你覺得,剛才陸梟說的那番話,是假的嗎?”
蘇城瞬間噎住。
假的?
那番話,字字句句都像是從胸膛裡剖出來的,帶著血淋淋的真誠和用命在宣誓的決絕。
他就算再不甘心,也無法對著那樣的眼神,說出一個“假”字。
那個活閻王看小妹的眼神,是真的。
那種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挖空了捧到她麵前的架勢,也是真的。
“可……可這也太快了啊!”蘇城還是不甘心,揪著自己的頭發,小聲嘟囔著。
“快?”
蘇武的目光變得幽深,仿佛穿透了醫務室的牆壁,落在了遠方的海麵上。
“對有些人來說,一眼,就是一輩子。”
……
清晨的海風帶著鹹濕的涼意,吹拂著蘇白細膩的臉頰,將她幾縷烏黑的發絲吹到唇邊。
陸梟的步子邁得很大,渾身的肌肉都處在一種緊繃的戒備狀態,但又刻意放慢了速度,用一種笨拙的姿態,小心翼翼地遷就著蘇白的步調。
他的視線,總是不受控製地,落在她被風吹起的發絲上,落在她白皙小巧的耳垂上。
喉結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
“我父母那邊,可能……”蘇白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給他打個預防針,“會有些驚訝。”
她並不知道蘇父給她二哥讓她來島上“相親”的囑托,隻以為父母還停留在讓她來散心的層麵。
陸梟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停下來,垂眸看著她,那張冷硬得能掉下冰渣子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種名為“緊張”的情緒。
“我會和他們好好說。”
“不管他們什麼態度,我認定的,隻有你一個。”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
蘇白的心尖,又被他這不講道理的霸道,輕輕地撥動了一下,漾開一圈圈酥麻的漣漪。
恰在此時,陸淮和許婧抱著小寶,從家屬樓裡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幫忙提行李的戰士。
他們準備,搭乘今天唯一一班離島的補給船。
“二叔!姐姐!”
小寶的眼睛尖得像雷達,一看見他們,立刻從許婧懷裡掙紮著要下來,邁開小短腿,像一顆小炮彈似的衝了過來。
他一把抱住蘇白的大腿,仰著那張精致漂亮的小臉,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裡滿是濕漉漉的不舍。
“姐姐,你要跟我一起回京市嗎?我把我的大老虎玩具給你玩!還有小汽車!都給你!”
小家夥獻寶似的,把自己的家底都給掏了出來。
許婧走過來,儒雅的臉上帶著歉意的笑,“這孩子,一早上嘴裡就念叨著你,真是舍不得走呢。”
蘇白蹲下身,溫柔地揉了揉小寶毛茸茸的頭發,那柔軟的觸感讓她心都化了。
“姐姐暫時還不能走,不過,以後一定會去看你的。”
“哇——”
小寶的嘴巴瞬間一癟,大眼睛裡蓄滿了晶瑩的淚珠,下一秒就要決堤。
陸梟長眉一擰,走上前,長臂一伸,像拎小雞仔一樣,輕鬆地把小家夥從蘇白腿上拎了起來,和他平視。
“哭什麼。”
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以後她就是你二嬸,跑不了。”
“二……二嬸?”
小寶的眼淚還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呆呆地看著麵無表情的陸梟,又看看一臉淺笑的蘇白,小腦袋瓜一時沒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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