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輪悠長的汽笛聲響起,緩緩靠岸。
一輛綠色的吉普車,率先從渡輪的甲板上平穩駛出,車輪碾過地麵,帶起一陣屬於城市的塵土。
市區的一切都和海島截然不同。
喧鬨的人聲、自行車的鈴鐺聲、偶爾駛過的公共汽車引擎聲,混雜成一片屬於這個時代的嘈雜交響曲。
吉普車穩穩停在了市區的百貨大樓前。
這是一棟三層的蘇式建築,牆體已經有些斑駁,但門口“為人民服務”五個紅色大字依舊鮮亮奪目。
陸梟和蘇白下了車。
百貨大樓裡人頭攢動,熱鬨非凡。
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售貨員們,大多帶著國營單位特有的疏離和倨傲,懶洋洋地撥弄著算盤,或者聚在一起織毛衣。
當陸梟和蘇白並肩走進來時,整個大廳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男人近一米九的身高,一身便服也掩不住那如出鞘利刃般的冷硬氣勢,英俊的麵龐上,一道淡淡的疤痕更添了幾分生人勿近的凶悍。
他身邊的女人,卻又是另一種極致。
她身形高挑纖細,一身簡單的衣褲,卻襯得那身皮膚白到發光,仿佛上好的羊脂美玉。五官精致絕倫,尤其是一雙清冷如深海的眼眸,隻淡淡一掃,就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疏離貴氣。
一個如冰山,一個似美玉。
一個霸道懾人,一個清冷絕俗。
嘈雜的大廳裡,聲音肉眼可見地低了下去。
陸梟對這些視線恍若未聞,他目不斜視,微微側身,用寬闊的肩膀為蘇白隔絕了大部分探究的目光,徑直帶著她走向了一樓最顯眼的櫃台——鐘表櫃台。
櫃台後的女售貨員本來正低頭看著報紙,察覺到高大的陰影籠罩下來,不耐煩地抬起頭。
剛想說點什麼,卻在看清陸梟的瞬間,呼吸一窒。
她的目光再落到蘇白身上,更是被那驚人的美貌和氣質震得說不出話來。
臉上的不耐煩立刻變成了僵硬又討好的笑容。
“同誌,您、您二位想看看什麼?”
陸梟的目光掃過玻璃櫃台裡陳列的幾款女士手表,下巴朝蘇白的方向微微一揚。
“挑你喜歡的。”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蘇白看了一圈,最終的目光落在一款設計最簡單大方的“上海”牌女士手表上。
她抬起纖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櫃台玻璃:“就要這一款吧。”
售貨員不敢怠慢,連忙用鑰匙打開櫃門,小心翼翼地將那隻手表捧了出來。
“同誌,您真有眼光!這可是最新款,要兩百八十塊,外加工業券。”
這個價格,足以讓一個普通工薪家庭一整年都勒緊褲腰帶。
周圍響起一片細微的倒吸冷氣聲,連售貨員都覺得這對男女隻是來過過眼癮的。
陸梟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沉聲道:“包起來。”
“等等。”
蘇白及時出聲。
她抬眸看向陸梟,眼神清澈而堅定:“太貴了,會不會太招搖了。”
她不是不喜歡,隻是在這個年代,低調一點總是好的。
“不貴。”
“我給你買的,你就戴著。”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裡帶著不容商量的霸道,和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誘哄。
“這是結婚禮物,必須有。”
話音未落,陸梟已經拿起那隻精巧的手表,直接拉過蘇白纖細白皙的手腕,親手給她戴上了。
表帶扣上的那一刻,他冰涼的指尖無意中擦過她的肌膚,兩人都是微微一顫。
周圍豎著耳朵偷聽的幾個女顧客,下巴都快驚掉了,這麼凶悍的男人也會哄人。
蘇白看著手腕上嶄新的手表,又看看他堅持的樣子,點了點頭,唇角漾開一抹甜蜜的淺笑。
陸梟見她同意,緊繃的下頜線瞬間柔和下來,立刻掏錢掏票,動作乾脆利落。
買完了手表,陸梟又拉著她走向賣大件的區域。
“縫紉機,自行車,都看看。”
他的邏輯簡單粗暴,彆人家結婚有的,他的女人也必須有,而且要最好的。
蘇白有些無奈地笑了。
“我不會做複雜的衣服,買了也是放著生鏽。”
“島上坡多路不平,騎車反而不方便,走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