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姐的笑臉,瞬間就僵住了。
她回頭,瞪了李嫂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你吃錯藥了?”
然而,蘇白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她甚至連眼波都未曾泛起一絲漣漪,隻是唇角噙著一抹清淺的淡笑。
“嫂子說笑了,不管東西貴賤,都是一份心意,心意最重要。”
她的聲音清清淡淡,像山間溪流,悅耳又帶著一絲涼意。
隨即,她話鋒一轉,目光落在身旁高大沉默的陸梟身上,眼底染上了一抹柔和。
“我們也是第一次正經置辦這些,實在沒什麼經驗,大部分東西都是我挑的,倒是讓陸梟破費了。”
這一句話,說得輕描淡寫。
卻像一顆被精心投擲的石子,在在場的軍嫂心湖裡激起千層浪。
不僅輕飄飄地將“亂花錢”的帽子從陸梟頭上摘下,還毫不避諱地宣告了,在這段即將開始的關係裡,她蘇白,有絕對的話語權和主導權。
陸梟這個活閻王,是心甘情願為她“破費”的。
李嫂被這一句話噎得臉色發青,嘴唇翕動了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蘇白已經懶得再看她一眼。
她轉身,從吉普車的座位上,拿出了一包在市裡特意買的水果糖。
“來都來了,嫂子們都嘗嘗鮮,給家裡的孩子帶點兒回去。”
她笑容清淺,姿態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給每一個圍觀的軍嫂手裡都塞了一小把。
這個年代,糖果可是金貴東西,逢年過節才舍得買一點。
蘇白這個舉動,瞬間就為她贏得了壓倒性的好感。
“哎喲!蘇妹子,你這也太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呢!”
“就是就是!這糖可金貴著呢!謝謝蘇妹子!”
“蘇妹子跟陸團長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祝你們新婚快樂,早生貴子!”
熱鬨的道謝和祝福聲中,李嫂那張陰沉的臉顯得越發格格不入。
就在蘇白遞糖的時候,一個眼尖的年輕軍嫂,目光忽然被她手腕上的一點銀光吸引了。
那是一塊嶄新的,在夕陽下閃爍著精致光澤的女士手表!
“手……手表!!”
一聲壓抑不住的驚呼,像是點燃了引線。
“天哪!是上海牌的!我上次在百貨大樓的畫報上看過!要不錢呢!”
“我的乖乖!這……這比收音機還貴吧!”
這一下,比剛才看到收音機的衝擊力還要大上十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蘇白那截纖細白皙的手腕上。
銀色的表鏈,小巧的表盤,襯得那片肌膚愈發細膩光潔,簡直晃得人眼暈。
李嫂的臉,在一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她看看蘇白腕上那塊能抵一個普通家庭一兩年開銷的手表,再看看自己那雙因為常年做家務而粗糙發黃的手,一股尖銳的、幾乎要將她理智燒毀的嫉妒,猛地竄了上來。
她口不擇言地尖聲道:“這麼金貴的東西就戴在手上,可得時時刻刻看好了!咱們這島上偏僻,人多手雜的,萬一被哪個手腳不乾淨的順手摸了去,哭都沒地方哭!”
這話,已經不是陰陽怪氣了,而是近乎明晃晃的詛咒。
周圍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始終沉默不語的陸梟,那雙深邃的眼眸,驟然冷了下來。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裡的疏離冷硬,而是化作了兩柄出鞘的利刃,帶著實質般的殺氣,狠狠地紮在了李嫂身上。
李嫂被他看得渾身一個哆嗦,心臟猛地縮緊,下意識地就想後退。
可不等陸梟開口,蘇白卻先笑了。
她從容不迫地抬起手腕,迎著所有人的目光,仿佛在欣賞一件絕美的藝術品。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顆圓潤的石子,清晰地砸在每個人心上。
“多謝李嫂提醒。”
“不過,我相信我們軍區的紀律和管理。”
她的目光輕輕巧巧地落在李嫂煞白的臉上,語氣依舊溫和,眼神卻清亮得像一麵無瑕的鏡子,將對方所有的齷齪、不堪和嫉妒都照得一清二楚。
“我更相信,能隨軍上島的軍人家屬,都是思想覺悟高、素質過硬的好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