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像融化的金子,灑滿了整個家屬院。
海風褪去了白日的燥熱,帶著一絲清涼的鹹味,輕輕拂過。
陸梟沒有立刻帶蘇白回家,而是牽著她的手,在附近那條不長的小路上,慢慢地走著。
他那隻包裹著她小手的大掌,滾燙、有力,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蘇白沒有說話,任由他牽著。
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緊繃的身體裡,正進行著一場無聲的風暴。
這條路,他們走過很多次,但從未像今天這樣漫長。
直到最後一縷霞光被遠處的山巒吞沒,夜色悄然籠罩下來,陸梟才終於停下腳步。
他轉過身,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將蘇白完全籠罩。
“走吧,回家。”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沙啞。
家。
這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讓蘇白的心尖微微一軟。
推開門,一股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安穩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裡沒有首長,沒有機密,沒有代號,隻有一個男人和他的妻子。
陸梟反手關上門,門鎖“哢噠”一聲輕響,仿佛將整個世界的喧囂都隔絕在外。
屋裡沒有開燈,隻有窗外透進來的朦朧月光。
陸梟沒有動,就那麼站在門後,深邃的目光在昏暗中,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蘇白剛想去開燈,手腕卻被他一把攥住。
下一秒,她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帶了過去,後背結結實實地撞上男人堅硬滾燙的胸膛。
一個強悍又笨拙的懷抱,從背後將她密不透風地圈住。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窩,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側,帶著些許混亂。
“小白。”
他隻是叫她的名字,聲音悶悶的,像一頭不知所措的猛獸。
“嗯。”蘇白輕輕應著,沒有掙紮。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裡那顆心臟,正擂鼓般地,一下、一下,撞擊著她的後背。
“在會議室的時候,我後悔了。”陸梟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分量。
蘇白微怔。
“我後悔,把你的事情說出來。”
“我甚至想過,就用那個‘新技術’的借口搪塞過去,然後把你藏起來。藏得嚴嚴實實的,除了我,誰也找不到,誰也不知道你的秘密。”
他的手臂收得更緊,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這個世界太危險,人性太複雜。你的能力是神跡,可落在有心人眼裡,就是一塊可以無限榨取的肥肉,是一個可以拿來研究的怪物。”
“我害怕了。”
這個能止小兒夜啼的活閻王,這個在槍林彈雨中眼皮都不會眨一下的男人,用一種近乎坦白的脆弱語氣,說,我害怕了。
“我怕我護不住你,怕那些我看不見的危險,會傷害到你。”
蘇白安靜地聽著,她能聽出他語氣中的掙紮與後怕。
她反手,覆上他圈在自己腰間的大手,輕輕拍了拍。
“陸梟,”她轉過身,在狹小的空間裡與他麵對麵,仰起頭,清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準確地捕捉到他的視線,“那你為什麼,最後還是說了?”
陸梟的喉結用力地滑動了一下。
他看著她。
看著這張在月光下美得不似凡人的臉,看著她那雙清澈又堅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