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艙內,空間狹小。
一台高功率的軍用通訊設備,正發出“滋滋”的微弱電流聲,將這方寸之地與遠在幾十海裡外的鯊魚島指揮中心,緊密地聯係在一起。
陸梟單手操控著通訊器,另一隻手,始終緊緊地牽著蘇白。她的手很冰,他便用自己滾燙的掌心,將那份冰涼整個包裹起來,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焐熱她。
“報告指揮中心,這裡是‘海蠍’。”
男人的聲音,通過電波傳輸出去,瞬間恢複了那個“活閻王”該有的冷靜與沉穩,聽不出一絲一毫剛才的驚惶與失態。
“目標已確認。位置,斷魂海槽主裂縫,坐標……”他報出了一串蘇白告訴他的,精準到小數點後三位的經緯度,“預估深度,三千一百米。目標物被海泥半掩,主體結構,尤其是中段密閉貨倉,目測完好。”
通訊器那頭,傳來旅長劉衛國明顯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緊接著,是壓抑不住的狂喜和激動!
“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聲音都有些發顫,“陸梟,你和‘龍女’同誌,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天大的功勞啊!”
“龍女”是蘇白此次行動的絕密代號。
“敵方情況如何?”劉衛國很快冷靜下來,切入正題。
“他們的深海探測器,一台失聯,一台受損。其餘的已經全部回收。”陸梟的語氣,波瀾不驚,仿佛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前,‘北極熊’船隊全線收縮防禦,暫時停止了一切水下作業。我判斷,他們被‘未知情況’震懾,短期內不敢再貿然行動。”
劉衛國在那頭沉默了幾秒,顯然是在消化這個信息。
“好小子,乾得漂亮!”他忍不住讚歎道,“你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龍女’同誌……她還好吧?”
問到最後一句,劉衛國的聲音裡,明顯帶上了一絲小心翼翼的緊張。他比誰都清楚,這次行動成功的關鍵,不在於最先進的突擊艇,也不在於最精銳的陸戰隊團長,而在於那個謎一樣,擁有著神鬼莫測能力的女孩。
她,才是這次行動真正的“王牌”。
陸梟的目光,落在了身邊安安靜靜坐著的蘇白身上。
她身上的軍大衣,是他的。寬大的衣領襯得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愈發蒼白,濕漉漉的長發貼在臉頰上,眼睫上還掛著未乾的水珠,看起來像一隻受了驚嚇,惹人憐愛的小動物。
可隻有他知道,就在剛才,在這副柔弱的軀體裡,是怎樣一股強悍無匹的意誌,在與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科技造物,進行著無聲的博弈。
他的心,又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報告旅長,”陸梟握著蘇白的手,又收緊了幾分,對著通訊器,聲音冷硬地回複,“龍女狀態穩定,但需要休整。我請求,中止現階段任務,即刻返航。”
“什麼?”劉衛國愣住了。
“返航?”通訊器裡,甚至傳來了王政委不可思議的聲音,“陸梟,你糊塗了?現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敵軍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我們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一鼓作氣……”
“我再說一遍。”陸梟的聲調,驟然降到了冰點,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強勢,“龍女,需要休整。她的安全,是行動的第一準則。這個原則,是出發前就定下的。”
他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王政委的話。
“如果上級認為,一堆黃金比一個無法複製的戰略級人才更重要,那麼,我現在就提交辭呈,由你們派更能豁得出去的人來接替我的位置。”
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整個指揮中心,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陸梟這近乎“威脅”的言論給鎮住了。
這還是那個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活閻王”嗎?為了保護一個人,他竟敢公然頂撞上級!
蘇白仰起頭,看著男人冷硬如雕塑的側臉。
她知道,他不是在賭氣,也不是在要挾。
他是在用自己的前途,自己的所有,來為她築起一道最堅固的屏障。
任何試圖傷害她,或者將她置於險地的企圖,無論是來自敵人,還是來自……自己人,都會被他毫不留情地擋回去。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足足半分鐘。
最後,是旅長劉衛國打破了僵局,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更多的,卻是欣賞。
“……你小子。”他低聲罵了一句,語氣卻緩和了下來,“行了,我批準了。你們立刻返航,保證‘龍女’同誌的絕對安全!後續的打撈方案,等你們回來,我們再從長計議。”
“是。”陸梟言簡意賅地回複。
“還有,”劉衛國補充道,“k國人的事,我會立刻上報給總部,讓外交部門去給他們‘施壓’,為你們爭取更多的時間。”
“明白。”
通訊結束。
駕駛艙內,恢複了寧靜。
陸梟放下通訊器,整個人的氣場,瞬間從那柄出鞘的利刃,變回了隻屬於蘇白的,溫厚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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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半蹲在蘇白麵前,讓自己的視線,與她平齊。
“小白,我們回家。”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鄭重地說道。
蘇白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沒有說話,隻是伸出還帶著涼意的手,輕輕地,撫上了他緊繃的,線條淩厲的下頜。
“陸梟,”她輕聲問,“你不怕嗎?剛才那樣跟旅長說話。”
陸梟抓住她作亂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怕。”他看著她,眼神深邃而認真,“我怕他們不知道你有多重要,我怕他們把你當成一件趁手的工具,我更怕……我沒能護住你。”
他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在她的事情上,變成了一個瞻前顧後的懦夫。